颤颤的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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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再往车窗外看了。

年过半百,却非要结了队,去天门山挑战心理的高度。

这条盘桓在天门山峡谷里的水泥公路,与其说是“通天大道”,不如说是缠绕在筷子上的一根长长的面条。法国的轮滑大师让伊夫·布杜朗,双脚踩了装有小轮子的鞋,沿着这根近11公里长的面条,从天门山上像自由落体一样滑下来,高度落差有1000多米,尽管有99个180度弯道的减速,但在崖壁上滑行的速度依然超过30码,简直是从山顶上像鸟一样飘下来!

这条“中国道路极限之王”的通天大道,几乎是用石块在悬崖上驳坎而筑,每推进一米就要耗去一万元钱。有时候,鼓凸出来的峭壁,就像石狮子张开口,小巴士从那豁口里钻进去又绕出来,一旁便是万丈深渊的险壑。路旁的石柱护栏又那么低矮,在180度弯道交会的车子必须大幅度地摇头摆尾,几近擦肩而过,稍有不慎……其险要,就不多说了。

小巴士越往山上爬,身子就缩得越紧。

天门洞高高地映在蓝天上。她位于张家界主峰天门山之巅。公元263年,山崖突然坍崩,形成了一个比足球场还大的洞穴,南北通透,世人称为开“天门”,天门山也由此成名。

怪事多蹊跷。遥遥望去,幽幽的石洞旁,依立着一位老者的身影,被世人仙说成通天彻地、智慧卓绝、无所不能的“谋圣”鬼谷子。他守护着这个天门之洞,已经有1754年之久了。有了这位道教祖师鬼谷子的镇守,天门山也自然成为人们顶礼朝拜的仙界神山了。据说,唱了《青藏高原》的李娜,静静望了那天光照耀的石洞后,顿悟了,遂剃度出家去了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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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神话色彩的天门洞,曾吸引了一些雄性的征服者。最先是上世纪末,来自匈牙利、法国、捷克、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立陶宛等六个国家的15位特技飞行员,驾驶各种形态的飞机,成功穿越了这个世界最高处的石洞,轰动全球,创造了吉尼斯纪录。接着,俄罗斯空军也来凑热闹,他们用五架苏27重型战机编队,拖着五条银白的尾烟,“唰”地从洞穴穿越而过,轻如银燕。要知道,天门洞的最宽处仅有57米,五架战机排成三角形,机翼几乎就擦到了洞壁。

法国著名的蜘蛛人阿兰·罗伯特,在没有任何绳索保护设置的情况下,徒手在天门洞攀上了100多米的高度,几乎接近弧形的洞顶,潇洒地向人们表演了他的“绝壁芭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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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最顶尖的翼装飞行高手,美国的杰布·科里斯,穿着黑色的翼装,站在海拔1500多米的峭壁上轻盈起跳,在无动力推动的情况下,像一只巨大的蝙蝠,滑翔、盘旋于山风之中,居然魔术般地飘过了60多米深的洞穴。

天门洞堆积了太多挑战者的故事。当然也有悲剧的上演。一位匈牙利的翼装飞行侠叫维克多,他在穿越天门洞前的试飞中,不幸跌入深深的山谷,失事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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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897米的爬山电梯,穿行于山体内斜长的隧道中,将我们从石门洞下方缓缓地送上山顶去,一共要爬行12段。站在手扶电梯上,可以在两旁欣赏张家界精美的四季风光照片,以及那些挑战者惊险的场面。电梯一程一程往上送行,也把人们的游兴一阵一阵地提拔起来。

从电梯口走出,我们就站在了石门洞的顶上,张家界最有标志性的风景就在眼皮底下展开。

又是鬼斧神工的喀斯特地貌。

发生在二亿一千万年之前的地壳变动,被地质学家命名为“燕山运动”。在跨越一亿五千万年的漫长时空中,地球表皮的缓慢漂移与相互挤压,地面不断抬升隆起,形成了一条条皱纹,这就是我们见到绵亘不绝的山脉。如果我们把自己缩小成一个细菌,趴在老人的脸上瞧,那一条条皱纹就是雄伟的泰山、黄山、武夷山、太行山、喜马拉雅山……

站在张家界壁立的山头上,我们不难发现一丛丛圆润的溪石,它们还保留着流水冲刷出的痕迹,大多形如蘑菇,有着瘦小的腰身,头部如灵芝盖一样展开。这些当年躺卧于河溪的滩石,如今已被孤伶伶地顶举到了海拔1500多米的高空中,它们无法再聆听到潺潺溪水的歌唱,只能在日月的交替中,沐浴山风、霜雪和蒸腾的雾岚了。瞧着这些背井离乡的石头,你会感受到大自然在缓慢的动作中所爆发出的巨大威力!

看黄山的风景,感觉错落有致,张弛有度,疏密有章法,处处可入画。而张家界的山势有点乱。放眼望去,低矮绵柔的山峦与高耸奇崛的山峰纽结在一起。那些山峰,或如石柱,孤傲冷酷;或如龟头,歪斜张望;或如山芋,顽愚木讷;或如裂石,锋芒毕露……这些形态诡谲、性格各异的山峰聚合于一起,正合了古人的那句话“乱世出英雄”!

也许,这就是张家界风光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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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山在地壳变动中四周遭受断裂切割,形成柱状台型地貌。一条长1.6公里的栈道环绕在天门山靠近柱头的山腰上。特行独立的天门山,本身与周边的山峰缺乏缓冲和过渡的山体,即便站在踏实的山顶,心口也感到突突发跳。这条窄窄的栈道却偏要缠在海拔1400米高的悬崖峭壁上,看了更是毛骨悚然!

除却栈道,你无路可走,更无法抵达终点,已是身不由己了!

“往前,走吧!”

这确是一条“鬼谷栈道”。在万丈深渊的高空贴着峭壁行走,更确切地说,是在挪动步子。每迈一步,那种隐隐的寒冷的恐怖就从脚底里慢慢往上爬来,恍如从一堆阴森森的枯骨上迈过去一样。已经深思熟虑地踏实了,却不敢往脚尖去用力,生怕有所松动,总是一脚重一脚轻地往前挪着。这时刻,我相信所有在栈道上行走的人,心里都悬着“小心翼翼”这个平日不太在意的关键词。

蓦地,栈道变得透明,前面连接着更恐怖的玻璃栈道!

颤颤地伸出前脚,后脚决不敢交叉地跨过去,只是跟着前脚慢慢地拖过去……之前已经想得十分彻底,决不能往下看,但总免不了偷偷觑一眼。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脚底下原始森林的树丛已经变得像细小的茅草一样,这些细小的茅草仿佛是清澈的河底隐隐约约地晃动着的水草……这一觑,腿肚子里的肌肉就缩紧了,并且感觉到它在阵阵地痉挛……真是如履薄冰!还好,铺在栈道上的薄薄玻璃,已被无数拖移挪动的脚步弄得有点模糊不清,趁这难得的糊涂,我们像蚕食一样,一点一点地啃掉了60余米长的玻璃栈道。

往前走,刚换过一口起来,蓦地看到栈道的转弯处闹哄哄挤了一堆人。趋近了看,一只长柄勺似的挑台从崖壁里伸了出去。勺里有几个人撑开了手臂,作着飞翔的姿态。从旁看去,飞翔的人恍如站立指尖,悬于半空,看之两腿发软。但似乎人们都不愿意放弃一次挑战胆量的机会,挤来挤去,争先恐后地排起了长队,为的是去作一次战战兢兢的飞翔,作一次云雾飘摇的定格。

山上仅有一家餐馆。过了亭午十分,我们走到了那里,坐下来用餐。我们坐在一条长长的板凳上,感到顶天立地坐得很踏实。我们从千里之遥的海岛家乡带来了香喷喷的蒸鳗鲞和烤鱿鱼,肆无忌惮大口嚼着,间或呷着小瓶的二锅头,引得山头上过往的游人频频投来羡慕的眼光。

趁着酒兴和饱腹后身体的热力,我们很快像吮一根面条一样吞掉了所剩半圈的“鬼谷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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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山顶的索道上滑下来,似人似仙的鬼谷子的身影往天上飘去,嚯嚯的山风从吊箱边吹过。一位曾是刑侦队长的伴游,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再去看夕照中迅速闪过的风景。他或许是胆小,或许是惶惶穿行鬼谷栈道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所致,他不敢睁开眼瞧瞧滑行在险要处的景色。殊不知,有两位来自不同国度,不同肤色的“空中王子”,一位是瑞士的佛雷迪·诺克,一位是中国新疆的赛买提·艾山。他们两人握着长长的横杆,就在我们头顶坡度超过40度的索道钢丝上竞走对决!他们是两个大写的人,更是谱写惊天传奇的英雄好汉。

7455米长的索道,穿过了群山峻岭,穿过了工厂的屋顶、高耸的烟囱,穿过了宽阔的河流和街道,将我们从天门洞直接送到了喧闹的市区。

我们像一只只飞翔已久的灰雀,收翼栖落在地上,可以舒展地抖一抖蓬松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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