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梦初醒

      男孩子从小有个大侠梦。拿把木刀东砍西杀。功夫不见长进，只是门口的大榆树掉了好几层皮。爸爸疑怪地说好好的榆树皮就像狗啃了一样。

        到了初中，书包里鼓鼓囊囊的，除了书本就是《武林》、《武当剑》。封面上执剑的女武侠英姿飒爽。有时候李连杰在封面上亮一招长枪锁喉，那真叫一个帅。

        晚自习下后，和住在跟前的卫斌互相切磋。他教我一招扫堂腿——左脚为圆心，右脚横扫一个圆圈，伏在地上的双手和左脚迅速离地。如果速度慢半拍，扫堂腿大概只有一个功能——扫倒自己。不过，天天练，竟然把个扫堂腿练得精熟，一次扫它个十几下不在话下。

        练武人有讲究，见面抱个拳就是行礼。如今上网一查，发现自己连抱拳礼都没有学会——

        抱拳礼有两种，左掌右拳表示点到为止，而右掌左拳表示生死之战。

        左掌右拳表示德、智、体、美“四育”齐备。屈指表示不自大，不骄傲，不以“老大”自居。右拳表示勇猛习武。左掌掩右拳相抱，表示“勇不滋乱”，“武不犯禁”，“止戈为武”，以此来约束、节制勇武的意思。左掌为文，右拳为武，所以也表示:文武兼学，虚心、渴望求知，恭候师友、前辈指教。

        想想有趣，我们有时是左掌右拳，有时候是右掌左拳。尽管右掌左拳的含义是生死之战，也没有人为此开战，更没有头破血流。可真要是打起来，头脑一热就“该出手时就出手”了，哪管什么抱拳礼。

      其实，武侠梦只是一个文化符号而已，喜欢并不等于沉溺。就像一代大侠金庸也没听说会武功一样。

        有位初中老师练过点武术，看到孩子们喜欢，就选拔十几个有“资质”的同学，成立武术队。每天下午，大家吃饭后，武术队的同学就到学校窑洞的脑畔上练功。只见翻更斗的翻更斗，下腰的下腰，热热闹闹，一派花果山上群猴乱舞的景象。

        吃过饭的我们在校园里玩耍。由于“资质”太差，没有被选中，只能偷偷地觑一眼。看见同学过来的故意嘴一撇——哼，谁稀罕呢？

        武术教头是一位白白净净的男老师。可让我们纳闷的是，这位老师也太怂了。学校一位女教师，长得又黑又瘦又小，却常常说他的不是，有时竟然当面责骂他。他一句嘴也不顶。大家都说老师一身武艺真是浪费了。后来，女教师嫁给了他，他还是那么听话，真是把大家伙气扎实了。

        路过就会留下痕迹，哪怕浅浅的几行脚印，也是一段心路历程。学当大侠，侠骨柔肠脑中过，侠骨没留下几块，柔肠倒有几根。

        前天坐公交，一位少妇开心地逗孩子，突然孩子毫无征兆地吐了一地。公交车女司机厉声叫她收拾。年轻妈妈慌忙掏出纸……她用完了随身带的纸，地上的污渍还东一滩西一块的。车上几个人把纸贡献出来依旧没有擦干净。

        年轻妈妈到站了，可女司机愣是不开门。见此情景，我的柔肠又蠕动了。站起身大声说——你下，我收拾。

        平日里喜欢看报，所以兜里常常折叠着一份最新的《参考消息》。看着年轻妈妈下车了，我在车厢里忙了一来。就像变魔术一样，我拿出一张报纸把地上呕吐的污渍裹挟着扔进垃圾筐，然后再拿出一张继续清理……

        就这样一连拿出四张报纸清理，一边擦一边还装模作样地斜着眼睛看地上有没有污渍。柔肠也会“传染”，女司机的声音明显柔和了许多——行了行了，够干净了。

        人生有误解，社会有瑕疵。我们需要的不是强人所难的铮铮侠骨，也不是一味的打抱不平，而是放下身子，拿出行动，因为柔肠自能化去寒冬的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