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应是矮槐前

文/风拂万树

  闲翻《全宋词》,看到一阕苏轼的《江城子》不住停了下来,词云:前瞻马耳九仙山。碧连天,晚云闲,城上高台,真个是超然。莫使匆匆云雨散,今夜里,月婵娟。小溪鸥鹭静联拳,去翩翩,点轻烟。人事凄凉,回首便他年。莫忘使君歌笑处,垂柳下,矮槐前。之所以被其吸引,只是因为最后一句。

  “莫忘使君歌笑处,垂柳下,矮槐前。”我想那应是一个夏日的正午,词人与几位好友坐在树荫下桌上摆着几碟凉菜,一壶浊酒,也许会有一阵清风袭来,树叶沙沙作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青翠欲滴,望上去,变感到丝丝凉意。词人与好友把酒言欢,欢歌笑语,与嘹亮的蝉鸣相和,好不惬意!在临别之际,词人对好友道:“不要忘了你我在此地的欢歌笑语啊,更莫忘这垂柳,这矮槐。”这垂柳与矮槐,甚至词人与友人,皆消散在历史的烟尘当中,没有人记起歌笑之处与那垂柳矮槐,但此词不朽,跨越千年,仍被传颂,我们仍可感受千年前的词人的惬意与哪垂柳矮槐的丝丝凉意。

  何为自在,自在貌似很好解释,所谓“自由自在”,自在应是自由喽,但又不太像,我们都是自由的,但却不自在;又所谓“逍遥自在”自在是逍遥喽,但又太过了,自在应是介乎与自由与逍遥之间,快乐而又悠闲的微妙境界。现在的我们其实很缺少自在,要么大喜,痛痛快快的玩,要么又大悲,歇斯底里的哭,而平平淡淡的自在确实少有。苏轼描写槐树时,用了一个“矮”字,“矮”显得平易近人,更加和蔼可亲,而正因为矮,方避免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避免了庄子中记载的因成材而被砍伐的厄运。那时,苏轼可以笑着说:“自在应是矮槐前。”

  在印象里,自在仿佛只有古时常有,现在的人即使有苏轼那样闲情逸致,也少有当时的环境了——一个清静,悠闲的地方。古时的侠客是自在的,他们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美名扬传;古时的才子是自在的,他们对酒当歌,吟诗作赋,文章传千古;古时的隐士也是自在的,他们寄情于山水,悠然自得……但又细细想来,自在又是无处不在的,只不过是我们并未察觉罢了,闲翻几页书,是自在的,找到一首中意的词,默默背诵,是自在的,听一曲歌,赏一片叶……有时自在从我们身旁溜过,我们却常常抱怨生活无趣,现在想想,颇有些“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意味。若是我遇到苏轼,我会笑着说:自在常随我身边。

  闲来无事,作词以遣兴,和其韵,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这里当做此篇结尾,也颇有些许意味。“江城子 一月三十日朝雪暮晴          遥怜骤雪载嵩山,晚晴天,古松闲,年少轻狂,些小便飘然。莫使亲朋皆聚散,千万里,共婵娟。忆昔年少酒诗全,去无声,恍如烟。山海仍存,虚度悔年年。莫忘浅吟诗语处,穹顶下,野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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