もし左京さんがかぐや姫だったら…私も蓬莱山にある玉の枝だって、ネズミのかわごろもだって、取りに行きます。
你睡不着吗?那么,来讲故事吧。
来,坐在这盏灯旁,让我们开始吧,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善良的老婆婆……
一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善良的老婆婆死了。
在她在世的时候,一直在江户经营着一家家传的茶屋,虽然店面很小,但其中的腌菜实在是出名的美味,因为她又为人和蔼善良,周围邻居家的孩子,临近店铺的居民,哪怕流浪的小猫都曾被她帮助,所以一直有着很好的名声。
“今天,我终于翻越了凡尘之山啊。”
站在三途川旁,老婆婆这样感叹道。
从放着光芒的方向,一支精致的小船朝她驶来。
“我是引渡善良的人道极乐世界的船夫,就由我带您到彼岸吧。我的船已经在三途川穿行了两千一百年,我能避开其中的九百六十个漩涡,七百三十个暗礁。”穿着黑蓑衣,带着斗笠的船夫这么说,“我来帮助您,也是您曾经帮助过的人的愿望。”
“啊呀,真是厉害的船夫先生啊。”老婆婆高兴地说,“您既然熟悉冥界的情况,那么,您是否曾看见过一位年轻的武士呢?穿着蓝色的衣服,头发搭在肩上,背上背着一把大太刀,大概这么高,样子很美丽的,笑起来很温柔。”
“抱歉,我只是引渡善良的人到极乐世界的船夫。”船夫依然用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斗笠下的脸看不到表情。
“极乐世界……对啊,我真是老糊涂了,那个人应该在地狱啊。抱歉了,船夫先生,我不能乘坐您的船了。而且您看,我都没有能支付给您的六文钱——我听说人死后,能带走的只有手里握着的六文钱,作为三途川的船费,所以我只带了这个。”老婆婆一边说,一边把握着的手打开,里面是一支断成两节的、漆有莳绘的簪子。
说完,老婆婆转过身,朝着黑暗的方向走去。
果然是有些寒冷的水啊。踏入三途川时,老婆婆这么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真是一位有着纯青琉璃心一般坚硬又澄澈的心灵的善女子啊。”
老婆婆转过头,看到一个托钵的高僧,连忙行礼:“见过大师。请问向您这样的人,为什么也会朝地狱走呢?”
“贫僧是六道之外的行者,但必须在三界六道中修行,才能了解和普度众生啊。”高僧望着她,静静地笑了,“倒是像您这样的善女子,为什么会舍弃极乐,而选择地狱呢?芸芸众生都是无比畏惧地狱的,即使是极乐世界上垂下一根蛛丝到地狱,都会有千万亡灵争想爬上去。”
“我只是一个糊涂的老婆子罢了。十分惭愧,我并不了解佛法,不知道极乐到底有多美好,也不知道地狱到底有多恐怖——然而,我只是想寻找一个人罢了。”
“果然如此啊……可是,我刚刚听您吟诵着《伊吕波歌》,可还是和佛有些缘分的?那您又是这么理解这首佛偈的?”
“啊呀,真是不好意思,这也只是那个人教给我,而我只是能背诵罢了,我不像他那么聪明,怎么谈得上理解呢……”老婆婆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接着又抬起脸,坚定地望着前方,“人生本来就只像梦一样短暂,而其中真正幸运和快乐的事更是梦的碎片,这是我已清楚地意识到的——然而,即使只是为了那些短暂的光芒,就是人存在的动力和意义。我就是这么想的,就抱着那点微小又确切的光芒,努力地经营着自己的茶屋,帮助身边的人,教导失去父母的孩子……我生前是这么想的,现在也一样。”
“善哉善哉,这就已是佛性和慧根了,都足够拯救堕入地狱的灵魂了。”高僧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不如贫僧将这佛钵教给您,由您去普度那些迷茫的灵魂?只要通过这佛钵的超度,再痛苦再罪孽深重的灵魂,都能忘却曾经的一切伤痛,洗净自己的罪孽,从浮生一梦中清醒,转生西方极乐的。”
老婆婆沉默了很久,最终郑重地朝高僧鞠了一躬。
“非常感谢您的厚爱。然而,我是执念十分沉重的人,注定是无法成佛的啊……不管是我,还是那个人。那么,恕我失礼了。”
老婆婆说完,又转身朝地狱走去。
“请稍等。”
老婆婆回过头,高僧折下了一枝彼岸花。
“虽然没有芦苇,但这也足够了——就让它帮助您渡过三途川,带您到您心中的极乐净土吧。”
高僧笑着将彼岸花丢到三途川中,花枝变成了一艘船,船头朝着地狱的方向。
“真是太感谢您了。”
老婆婆又行了一礼,随即登上船,船很快带着她朝着彼岸驶去。
“三途川的景色,果然没有变啊……”在河中央,老婆婆喃喃自语。
“净土吗?像左京先生那样的罪孽,也能洗刷干净吗?或者,他已经洗清自己的罪过吗?但是,但是……”
在幽暗的河流上,有几点萤光在沉浮。
二
老婆婆下了船,眼前空无一人,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彼岸花花海。
虽然如此,在茂盛的花丛中穿行,也是有些困难的,何况是行动迟缓的老婆婆。为了不被绊倒,老婆婆低下头,提着和服的衣摆小心翼翼地走着。
“哎呀!”走着走着,老婆婆忽然撞到了一个人,耳边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惊呼,还有一阵环佩碰撞的声音。
“真是非常抱歉!”老婆婆下意识地低头道歉,一抬头却愣住了。
眼前是一个美丽端庄的贵妇,幽冥仿佛因为她的存在而放出光彩,彼岸花的花海仿佛都因为她的存在而羞愧地凋谢了。贵妇身上穿的服装并非普通的衣服,而是仿佛用云霞做成的的,样式像是绘本里唐土的天女。
“没关系,”贵妇说道,“只是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应该布下了结界,不让一般的冤魂来打扰才是啊。”
“这个……”老婆婆回答不上来,贵妇用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凝视着她,过了一会,接着说道:“啊,衣服上还残留着佛前莲花上的露水的啊。你为什么会来地狱呢?”
“因为,我有无论如何都想见到的人在这里。”老婆婆一边说,一边握住了袖中的簪子,“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他呢?他是一位年轻的武士,穿着蓝色的衣服,头发搭在肩上,背上背着一把大太刀,大概这么高,样子很美丽的,笑起来很温柔。”
“很抱歉喔,我也是此地的客人,只是听说东瀛地府的彼岸花海开得正好,所以来散散心罢了。”贵妇摇了摇头,目光转向老婆婆的手“你手中握着的是你们的信物吗?既然被分成两半,为何不是双方各持一边么”
“这个呀……并不算信物,只是诀别时的纪念品罢了——虽然那时并非我们真正的诀别,说来很复杂,但我上一次见他,就是在三途川中,我那时候也已经濒死,本想要和他一起渡河,可他却把我推回了人世,让我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然后还会有相会之日。”老婆婆握紧了簪子,破碎的边缘微微刺痛了手掌,“七十年中,我也很努力这么做了,直到现在。”
“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寻找爱人么?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追寻过我,可明明是他……”贵妇叹了一口气,接着纤手在空中一握,一枝黄金为枝条,白玉为花瓣的梨花枝出现在她手中“感谢您告诉我这些,我也算不虚此行了。这是我离开蓬莱时折下的,就赠予您做谢礼了。”
“这怎么好意思……”
“真挚和炙热的爱情,可是比三千年一开花的王母桃花还珍贵啊,何况玉枝也好,哪怕蓬莱三山都好,也不过是万年都静止的冰冷的死物罢了。”贵妇把玉枝递给老婆婆,老婆婆也连忙双手接住,随即躬身道谢。
“真是太感谢您了。
贵妇没有回应,只是望着远方,用唐音吟诵着:“角枕璨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
“请问您念的是……?”
“啊,抱歉,刚刚有些走神了。我念的是我故乡的诗句,那是一个人在埋葬自己的爱人时写下的。他们要经历长久的分别才能相聚,在此之前,他的恋人只能在冰冷的地下和没有生命的珠宝相伴——好了,别再因为我这不幸之人浪费时间了,去找你的爱人吧。”
老婆婆又行了一礼,抱着玉枝离开了,背后传来吹落梅花的晚风一般,温柔又哀伤的吟诵:
“夏之昼,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昼,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在无穷的花海中,有几点萤光在闪烁。
三
老婆婆接着往前走,彼岸花逐渐变得稀疏,露出了焦黑的、透着熔岩的地面。
再之后,就只有一片荒芜,地面上不时会蹿起花树一般的烈焰,天上也有星火降下。在其间只有老婆婆一个人——确切说,一个幽灵。
奇怪的是,即使是几乎直落到她身上的火焰,也会突然改变方向,仿佛是有神明守护一般。
“是往这里走么?如果能有谁问问路好了……”
老婆婆小声喃喃着,凭心意往前走。回应她的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
走着走着,眼前的地面被火焰淹没了。无尽的火焰形成了海洋,老婆婆只得停下脚步。
“这可是只有穿着火鼠裘才能穿越的火海喔。”身旁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老婆婆转过头,看到一个被斗篷包裹着的小小的身影,而宛如浪花一般的火焰几乎要扑到她身上了。
“危险!”
老婆婆下意识想去拉她,而女孩却在一瞬间消失了。
“别太小看我啦,我可是能收集宝物,带来幸福的座敷童子啊。”
座敷童子在老婆婆身后出现。
“这样啊,真是失敬了,座敷童子大人。”老婆婆转向她微微欠身,“请问,大人您是否曾看见过一位年轻的武士呢?穿着蓝色的衣服,头发搭在肩上,背上背着一把大太刀,大概这么高,样子很美丽的,笑起来很温柔。”
“我可是能带来幸运的座敷童子啊,但我也只会和想要获得幸福的人说话啦,那种整天念叨着‘我这样的人是无法获得幸福的’,我才不想理呢”座敷童子气嘟嘟地说,“更何况是某个明明带着可以和我交换火鼠裘的宝刀,却说着什么‘只有地狱业火才能洗去我的罪孽’一头冲进火海的人。”
“非常感谢!”
这回老婆婆没有再行礼,就抛下了一句话,就急冲冲地朝火海走去。
“喂!你也疯了吗!”座敷童子拉住了她的袖子,“真是的,明明以前我在人世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爱惜自己生命的人啊。”
“可是,现在我都已经是亡魂了……”
“但如果直接这样冲进火海,可能一百年都走不出来喔。”
“这样子啊。”
老婆婆思索了一会,将怀中的玉枝递给座敷童子。
“这是方才一位天女大人给我的,她说她是从蓬莱来的。如果是真正的蓬莱山的玉枝,应该能和你交换火鼠裘了吧?”
座敷童子却扭过头。
“又是这些金的玉的,虽然我是能招财,别人也总喜欢我能给家里招财,可有谁记得我还是个小孩子啊,比起金银珠宝。其实我真正喜欢的是玩具呀。”
“真是个难哄的孩子呀。”老婆婆哑然失笑,“那么,你想玩什么呢?双六,风车,还是竹蜻蜓?可是这里都没有呀。”
“这个就行。你应该认识这个吧?”一只小手从斗篷下伸了出来,上面握着一只红黄相间的陀螺。
“这是……!”
“是从你的邻居矢之彦那拿的,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很喜欢玩的吧,长大后就放在箱子里不碰了。还放得那么好,我还以为是什么宝物呢——嘛,反正我也看了他那么多年了,拿这点报酬也不过分吧。”
“原来矢之彦能平安的长大,也是承蒙了您的守护啊,真是太感谢了。”
“喂,不要忽然又那么郑重地行礼啊,我才没那闲情特别做那种事呢,只是顺便,顺便啦。”座敷童子又扭过了头,兜帽下的脸红了。
接着,他把陀螺甩到地上,陀螺转了几圈就停了下来。
“真是的,还不如小时候的矢之彦呢,可他都让这陀螺积灰了,还知道怎么玩吗……”座敷童子不满地嘟哝着,然后捡起了陀螺,“给你,现在轮到你了。”
“虽然还记得要领,可我也有好一阵没碰了啊。总之力量要小点,然后像这样直接果断地甩出去。”
说着,老婆婆放下玉枝,也将陀螺甩在了地上,陀螺飞快地旋转起来了。
“好吧,是比我刚刚地转得久啦,可至少这种程度……
“看来果然还没忘光啊,我还练习过一个小技巧。
老婆婆用食指和中指捏着绳子,小心地放在旋转的陀螺下,接着慢慢抬起双手,陀螺仿佛走钢索的艺人一般,稳稳地立在绳子上旋转着。
“哇!”
座敷童子第一次发出孩子般的惊呼,眼睛也亮闪闪的。虽然是具有强大能力,见证岁月变迁的小小的神灵,可她毕竟还是如外貌一般的孩子。
“活着的时候我也经常这样表演给周围的孩子看,好在现在死了也还记得啊。毕竟我也算学了十年才学会的。”
——可是那个人在几岁时就已经很熟练了。
还有这句话,老婆婆并没说出口。
陀螺啪嗒一声落地了。
“还要再来一次吗?”
“要!”
不知重复了几次,座敷童子将陀螺捡起来了。
“就这样就足够了,喏,这个给你。”
座敷童子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交给老婆婆。
“你果然把自己活成他的样子了……那么多年,不是在勉强自己吧。”
在老婆婆接过斗篷的一瞬,座敷童子低着头小声说:
老婆婆愣住了,过了半晌,最终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神明大人啊……可没办法啊,毕竟左京先生那时候说了,他最喜欢我幸福的笑容啊。而且,这么多年下来,如果别人因为我微不足道的帮助而露出笑容时,我也会真心感到开心的,并不是勉强自己啊,包括刚刚看到你的笑容也是。座敷童子大人应该也是这么想,才一直守护着人们吧?”
“那当然,我可是能收集宝物,带来幸运的座敷童子啊。”座敷童子骄傲地仰起脸说。
“那就拜托您继续努力了。”老婆婆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玉枝,“这枝玉枝,也由您交给人间需要的人吧。即使您不需要,也肯定人会因为它而变得幸福吧。”
“那……我就收下了。”
“那就此告辞了。”
老婆婆用斗篷裹紧自己,转身朝火海走去。
“喂!你也肯定能获得幸福的!我凭借我作为带来幸福的座敷童子的身份发誓!”
踏入火海时,座敷童子在背后这么喊。
因为火鼠裘的原因,老婆婆并不觉得周围的火焰炙热难忍,反而像是某个人温暖的怀抱。
在鲜血般炽热的火海中,隐约有几点浅绿的萤光。
四
穿过火海后,平坦的荒原被蜿蜒向上的小路取代。
说是“小路”,其实只是嶙峋怪石间的间隙罢了,有时刀刃般的怪石直扎到老婆婆身上,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火鼠裘的原因,她不觉得疼痛。
也可能魂魄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希望如此,那么在地狱,也没有世人所说的那么难以忍受了……
走到了一个稍微开阔的地方,老婆婆有些走神地这么想,这时,一把薙刀拦住了她。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好吧,这里没有树,算啦,就不说那么没新意的台词了,买路财也不需要了,堂堂正正地决一胜负吧!”
握着薙刀,说出这样豪迈台词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娇弱的少女。
“可我只是个不中用的老太婆罢了……不知道这件火鼠裘,能否作为过路费呢?”
片刻的沉默后,少女收回了薙刀。
“火鼠裘么……哈哈,哈哈哈!”少女用刀柄拄着地笑弯了腰, “给纵火者抵挡火焰的宝物,这是在嘲笑我吗?和妾身决一死战吧!清姬,参上!”
接着,少女直接把薙刀扔给老婆婆。
“哎?等等……”
老婆婆刚接过刀,清姬就拿着不知从哪又拿出的薙刀攻了过来,老婆婆连忙用刀柄格挡。
“好吧……在下香夜,多多指教。”
刚开始,老婆婆开始只能勉强招架,后来她发现对方的攻势虽然迅猛,但并不十分谨慎,于是渐渐游刃有余地周旋起来。老婆婆一边用下段的姿势周密的防御着,一边寻找反击的时机。
毕竟,老婆婆生前除了经营茶屋外,也有着几十年修行薙刀的经验。
“哟呵呵,真是久违地让妾身燃起斗志呢。”
话音未落,一团火焰直喷向老婆婆,但被火鼠裘挡住了。
透过火焰,似乎清姬的模样也有了点变化,头上多出的像是……龙角?
“面!”
薙刀高高斩下,而老婆婆朝旁边轻轻一跳躲过了。
机会!
趁着对方的薙刀难以收回,老婆婆将薙刀向下一扫:“足。”
手中的确有砍中东西的感觉,却又感觉不像人的肉体,而是——一只长满鳞片的长尾。
“讨厌!”清姬惊叫了一声。
蛇尾重重一摆,几乎把老婆婆绊倒,可在她即将摔到地面的一刻,又被蛇尾卷着扶住了。
等老婆婆站定,火焰、蛇尾和龙角都消失了,清姬还是一副娇弱少女的模样,仿佛拿不住刀一般,半倚在一旁的岩壁上:“分出胜负了啊。”
“是我输了。”
老婆婆躬身交出刀,清姬没有接住,一手拿袖子掩着嘴笑出声。
“真是的,妾身可不是不讲理的人啊,您刚刚用的刀法那么灵活,简直把薙刀舞得像大太刀一样,怎么现在却糊涂了?”
“清姬小姐……?”
“哎呀,就算刀法还不够精湛,妾身好歹也是明白薙刀道基本道理的淑女啊。刚刚我不是一直没能进攻成功,而您那一刀不是已经砍到我的脚了么——嗯,至少本来是脚。哎呀,不管了,”清姬一挥手,两把薙刀都消失了,她侧身一旁,让开了路,“总之,恭喜闯关成功。真是的,果然在追逐恋人的女子永远是年轻和美丽的啊,真是让妾身羡慕啊。”
“承让了。”
老婆婆走了几步路又站住了,犹豫了一会,还是转过身问道:“我在人间也听说过清姬小姐的故事……您不是也善于追寻爱人么?而且,您不依然是年轻和美丽啊?”
——相比之下,我早已经是衰老而丑陋的老太婆了,也不知道这样子去见他,那个人还能不能认出我。可是……
“哦呵呵,是我的故事么,不都是在骂我的么,不过妾身不介意喔。你说已经化为焦炭的安珍大人么,那种男人我早已忘掉了,只是现在我又有了新的恋人,作为淑女修行的薙刀术也是在因此才学的。只是……”清姬垂下了双眼,“因为诅咒的缘故,我一激动就会露出龙角还会喷火,他也说我露出龙角不丑陋,可这火焰……对于拥抱就麻烦了啊。
老婆婆解下了火鼠裘。
“就算我这老太婆多管闲事吧——可是还是请您收下这个吧。”
“什么?”
“如果穿上这件火鼠裘……您现在的恋人,就不会害怕火焰了吧?我虽然已经是个老太婆了,还是很理解那种无论如何都想拥抱恋人,想待在恋人身边的心情啊。”
清姬愣了愣,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笑了:“真像是给小孩子说的故事里善良又慈祥的好女人啊,和作为反面教材的我完全不一样啊。但即使如此,至少妾身也不会平白受人恩惠。”
清姬从头上拿下一支丸簪。
“拿这个交换吧,再怎么说,也是我戴了很久很喜欢的簪子,上面也带着我的法力,也许对你有帮助哟。”
老婆婆有些迟疑地接过簪子,插在自己的发髻上,忽然像是看到了珍宝一般猛然睁大了双眼,老年人原本浑浊的眼睛中,一瞬间散发出宝玉般流转的光芒。
“非常感谢您!”
老婆婆急急鞠了一个躬,就转身离开了,在犬牙交错的尖刀般的岩石中穿行的身影如蛇一般敏捷。
“真是有干劲呀。”
清姬还是半倚着岩石,眺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人生短暂,死也短暂,努力恋爱吧老婆婆。”
有几点萤光落在刀尖般的岩石上,随着她的感叹又散开了。
五
清姬赠予的丸簪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让老婆婆能够轻易地翻过了刀山。
更重要的是,在戴上丸簪的一瞬间,老婆婆脑中就自动出现了一条路,通向她铭记和追寻了近百年,在其中不断回想的少年:除了背后冥府昏暗的天空和一旁的业火,一如既往的蓝衣,一如既往的搭在肩上的长发,一如既往的背在身后的大太刀萤丸。
快要到了,这场追寻你的漫长的旅程,终于要到尽头了——
老婆婆急急地奔走着,没注意周围越变越暗,只有丸簪露出一点幽光。
最终一切的道路,一切的方向,一切的景象都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老婆婆停下脚步,茫然地站着。
左京先生,你在哪……
丸簪最后微弱地闪了闪光,也熄灭了。
“这根簪子很美丽啊,应该很适合你啊。”
之前由丸簪上的法术而形成的幻象消失了,老婆婆闭上眼,浮现出的是记忆深处那张思念了无数次的面容。明明眼中隐忍着悲伤,却始终是那么温柔地微笑着望着自己,哪怕是在三途川中最后一次见面时。
——就像是御伽草子上画着的,即将回到月亮上,和养育自己的老人告别的辉夜姬。
她握紧了袖中碎成两半的簪子,明明已经是幽灵了,但她还是感到断面的棱角扎入手中的刺痛。
再睁开眼时,远方隐约有青色的幽光,老婆婆赶紧朝那里跑去。
走到近处一看,幽光来源于一支蜡烛,远处又有第二支蜡烛发着光。
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第九十九支,第一百支。
“终于来到我这里了么,欢迎,欢迎,我是对一切人类有趣的故事感兴趣的青行灯。远道而来的旅人,你又带来了什么故事呢?你头上的那支丸簪我似乎在哪见过,能给我看一看么?”
一个温和的女声说道,接着,第一百支蜡烛旁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十分贤淑端庄的女性。
“这是方才清姬小姐赠予我的……您请。”
青行灯接过丸簪,打量了一眼,轻笑出声:“清姬头上的丸簪……好吧,这勉强也算龙首之玉了?还真是有趣的故事。”
“请问,您有没有看见一个——”
“别着急嘛,虽然我没有清姬那样不讲理的火爆脾气,但我也不是可以随便应付的啊。”青行灯打断了她的话,抬头望着老婆婆,“总得也给我什么宝物才能过关喔?这支凑数的龙首之玉不算,你手上一直紧握着的簪子如何呢?我真的十分好奇,究竟是为什么才能让您抛弃了货真价实的蓬莱玉枝和火鼠裘,却留着一枝人间制造的,还已经碎成两半的簪子呢?”
“这个……”
“不要紧张,对于我而言,最珍贵的不是人们的宝物,而是宝物上的故事罢了。”
“好吧……只可惜我不太擅长讲故事啊,而且,总觉得一路上遇到的神明大人们,好像都对我的事知道不少了。我想想,如果只说这支簪子的话……”老婆婆思考了一会,然后开口讲道:
“我年轻的时候,也像很多少女一样,有着无论如何都深爱着的恋人——当然,直到今天,我都觉得他是我见过举止最为端庄,外貌最为美丽,剑法都最为精湛,而内心最勇敢又最温柔的人——啊呀,岔开话题了,抱歉。”
“他那时也爱着我,虽然我是到了最后才知道的。因为他背负着家族的血债,认为自己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而且害怕这会连累到我——或者说,多少把我当成拖累吧。有一天,我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就那么直接地和他说‘无论如何,我只想留在你身边,请让我留在你身边’——我明明是想这么说,却被他岔开了话题,说路边商店里这支带有莳绘的昂贵簪子很适合我,然后就给我买下了。他就是这么不会演戏的人呀。”
“没过几天,这支簪子就忽然从我头发上落到地上碎掉了,事后想想,也是他那时出事的征兆吧……总之,我其实只和他相处了很短暂的时光,这支簪子是他留给我唯一的礼物。如果用他的话说,这一切都是会轻易醒来的虚无的梦罢了,但对我而言,能够待在他身边的那段短短的时光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最珍贵的宝物,足够支撑着我度过其他时光,而每每想起,都会情不自禁露出笑容来——啊,也许现在还是吧,真让人害羞,让您见笑了。
“请幸福地微笑着,好好活下去——在我们最后分别时,他曾这么嘱咐我,直到最后,他都是那么温柔的人啊。我也努力这么做的,直到现在,我终于能再来找他,终于要再见到他了。”
青行灯拍了三下手。
“真是一个温柔又残忍的恋人啊,这个故事我收下了,还有,那支簪子给我,我帮你修好它吧——放心,既然是和佛前的石钵、蓬莱山的玉枝、火鼠裘和龙首之玉并列的燕之子安贝,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的,只是需要点时间罢了。既然如此,换我来和你说个故事吧?来,坐在这盏灯旁边,让我们开始吧。”
“很久很久以前——确切地说,是五十年前吧,我来地府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听到几个鬼卒在议论火海里的一个亡魂。”
“一个鬼卒说,那个亡魂生前可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狂,所以身边有不少冤魂缠着他。”
“另一个鬼卒说,那个亡魂本是个善人,被邪物控制才犯下了杀人罪,而且那些冤魂因为有了人间真挚的祈祷和布施,多半都转生极乐去了。而为之祈祷和布施的,正是那个亡魂生前的恋人,那个少女本来也想随之一起堕入地狱,却又被他从三途川推回了人间。”
“第三个鬼卒说,那个亡魂不会被冤魂骚扰只是因为他背着一把通灵的宝刀,出自和天下五剑同样的锻刀团体‘天国’,具有着守护和庇佑主人的作用。”
“我对这个亡魂产生了兴趣,所以帮助他渡过火海,一直来到这里——稍安勿躁,故事总要慢慢讲的,你应该也想知道,他作为交换告诉我的,最珍视的故事是什么吧?”
“他那时候也和你刚刚那样,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最后笑着说,他度过的一生是很无聊和乏味的,只有一个瞬间,是他当时虽然没有意识到,可事后想起来却是无比美丽的。”
“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那时候都不知道他爱着那个少女的时候。当时,他充当那名少女的侍卫,却不知为何,背着刀靠着隔扇睡着了。在梦中他第一次没有梦到被仇人杀害的家人,而是梦到他握着那个少女的手,而她正望着自己,无比幸福和美丽地微笑着——下一刻,这笑容就被鲜血所淹没,少女被一把刀所贯穿,而刀柄握在他手中。”
“这时,他被少女呼唤自己的声音惊醒,他以为少女遇到了什么危险,连忙进入房间查看,谁知道少女也只是说梦话,脸上正露出幸福和美丽的笑容,就像给小孩子看的绘本上的辉夜姬那样——那时候,那个亡魂是那么说的,虽然脸上身上都是血迹,却还是温柔地笑了,然后说,假如那时候他就能意识到,他挥剑的目的不是复仇,而是为了守护那个笑容就好了。”
“我知道他背上的大太刀是出自‘天国’的萤丸,虽然不是天下五剑,但假如在常世足够久,执剑者又有着坚定想守护某人的愿望,也许也能和天下五剑一样,只为了一个人打开一条沟通两界,在充斥了种种凶险的地狱里畅通无阻的道路。我很好奇他的故事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也把这事说给了三界中其他一些朋友。”
“就在前几天,无数鬼神都看到了冥府中发出的萤光——来自萤丸,能打开贯通三界道路的光芒。再然后——好了,我知道你等不及了,戴上这支簪子,打扮成最美丽的样子,去见他吧,香夜小姐。”
将修好的簪子插在老婆婆的头上后,青行灯和一百枝蜡烛化作了无数的萤光。
黑暗散开,露出的仍然是一样幽暗的天,荒凉的地和喷发的业火,但在此时的香夜眼中,这就是开放了一千棵夜樱的江户,绽放了一万朵莲花的极乐世界。
发间簪子上小小的贝壳闪着光,她奔跑起来,头发从雪白变得乌黑,肌肤从苍老皱褶变得柔嫩光滑,嘴唇从干枯变得红润,迟缓干瘪的老婆婆重新变成一个年轻而美丽的,为了见到自己心上人而奔跑着的少女。
前方的一处岩石下,一个穿着被鲜血染得只有领口还是蓝色的衣服,马尾搭在右肩上的年轻武士半闭着眼斜靠着岩石,仿佛只是在守夜时打着盹。背上的大太刀周围散布着柔和的萤光。
想见他,想拥抱他,想永远待在他身边——
“左京先生!”
还是记忆中一模一样温柔的怀抱和声音。
“香夜,辛苦你了,我也很想你。”
一点点废话:
荒太久了强行混更……刚刚在撸否也发过(虽然没人看)……
灵感来源于开头引的君线剧情里左京和香夜逛庙会的时候香夜那句话,然后……就不知为何开脑洞曾这样了。因为其实只打了左京线的奇魂和幸魂结局,自己日语水平又非常垃圾,关于常世的设定全部瞎瘠薄私设(隐约感觉不是像鬼灯管的那个令人骄傲的结构严谨的地狱就瞎瘠薄私设啦),ooc归我ooc归我ooc归我,土下座道歉。
五个宝物凑得也……非常强行。尽量从我知道的传说凑了,谁叫辉夜姬也没说那五个宝物从哪来的啊(小声逼逼),然后我认识的蓬莱人除了蓬莱山辉夜八意永琳啥的好像只有杨太真女士了,而且反正日本神话也挺喜欢她的不是么(超小声逼逼),当然l清姬女士那段简直呼之欲出的“恋·爱·追·踪”……可是……好歹她也是龙属性的嘛!好吧其实只是我真的很想看耍薙刀的香夜啊,虽然那段最终写的是个人感觉最失败的,虽然临时补了下薙刀道视频还是没法拯救我的垃圾文笔……
本来理想的文风类似“给小孩子讲的古老的物语”那样的,然后……大概只实现了“仿佛小学生写出来的文风”,对不起我太菜了……
可是,我还是好喜欢鹭原左京呀。
第一个完整啃完生肉的乙女游戏就是剑君,当然一开始就走的左京线,最早是为了脸和萤丸吸引,后来真的爱上这个最腹黑最残忍又最纯情最温柔的左京さん了。
真要吹他我可能又能写个一万字论文……总之,我是打的幸结局觉得没真实感才看了一丢丢剧透打了奇结局,并觉得奇才是ture ending。因为我真的不信左京在清醒状态会随便把萤丸扔了,然后,我觉得如果他能清醒地选择的话,他肯定还是不想伤害香夜——虽然也许对我和对香夜而言,荒线都算是he,奇线才是唯一的be。
然后……原著发刀就靠脑洞强行玛丽苏强行发糖啦!文笔烂也有吃糖的自由啦!无论如何好歹写完还是挺开心的……我永远喜欢鹭原左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