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集子——天浴

(一)

我是个小镇子里长大的姑娘,之所以叫姑娘,是因为我年方双十,双Q似乎还在发育。“姑娘”像极了蒙昧不知的少年符号。所以当你念及小镇姑娘的时候请脑内补足一下穿着牛仔裤运动鞋,帽衫一定搭配马尾,白净没有妆容还捎带一些圆润的小家闺秀摸样,喜欢读书。

你读过天浴吗,就是严歌苓写的那本天浴,李小璐还拍了电影的那本书。但我要说的不是天浴,而是那本小说集里的另外一篇——或者另外几个意象。严歌苓的书我并没有看过多少,也不知道天浴到底是她什么阶段什么经历什么文路的作品。请见谅我的阅读是那么的没有章法节奏甚至格局。但是我很喜欢这本书,喜欢到只能用“很”这个简洁单纯的词来做定语形容,仿佛任何的陈辞丽句都是多余的,是浮夸不实的,这喜欢连带着对这个作者有了更多的渴望和求知。这本书仅仅包含了几个简短的故事,可又不仅仅是几个故事。后来我把这本书送给了一个我很要好的朋友,希望他会喜欢——就像我那么喜欢阿尕、无定、小蓉、钱克、颗韧……

我一定不是个中规中矩的小姑娘,普通,却总归不那么寻常。像阿尕一样,带着点说不透桀骜,树苗发芽一样枝枝蔓蔓的氤氲在骨血里。严说那里的姑娘都有着鹿眼肤色像奶里调了点茶,还有鹿一样的眼睛——老头说过,写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从眼睛描绘总是高明的,就像风日里长养的翠翠有一双清澈如水晶的眸子。鹿是多么有灵性的生物,它们在原野奔跑,身姿矫健、挺拔,停驻间彰溢优雅。所以我们的阿尕是不羁灵秀的,我们的阿尕是健美神秘的,这几分神秘多少因着何罗的文明相向而生。为着什么?当然是老掉牙的爱情。于何夏,藏地的文明是那么的不文明;倒淌河的河水是那么的不可测;阿尕,却永远是心间的阿尕;同她的稚嫩同她的童贞,她昭昭可窥显而易见的欢喜,她藏地粗蛮放肆不羁的倔强,她的拥护她的无知她的疼痛和爱——多少年后何夏不再是何罗,多少年后何罗永远找不到他的阿尕。这老掉牙的爱情故事不可避免的沾染着世俗爱情不可或缺大同小异的悲情色彩。

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很多关于爱情的看法和态度来自于书本和电影。我是幸运的因为相较《隐秘盛开》的拓女子那样宗教般隐忍却盛开到咄咄逼人的对爱情的信奉,只是源于那些三五不着调的知青,他们一窝蜂地来,又一窝蜂地走,留下羊羔一样懵懂的拓女子以为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稻草,可那只是稻草。也因着这个,后来我也怀疑过小蓉在大时代的背景下,哪里爱过钱克,那是“扮演者”不是钱克,于是钱克只是在扮演者的躯壳里以为拥有了小蓉。所以戏要做足,所以他才会以为最好不过走向大火。不知道为什么钱克总是让我想起娜塔莉·波特曼塑造的黑天鹅,只是钱克更加靠近我们,靠近我所熟知的七情六欲和人性里甩不掉的不堪,他更加真实!

(二)

我还想跟你聊一聊老贺。

老贺这个人让我想到去形容他的词汇是“佝偻”,你查过字典吗?我没查过,只是在心里默默把他划向了“佝偻”。老贺是个老囚,身上带着腐朽的囚味儿,可老贺没有什么罪,那是属于那个时代的错误,与老贺不相干,老贺是受害者。连同老贺的女儿也是受害者——严似乎偏好写囚犯,比如陆犯焉识,比如少尉……

我竟不知道该为老贺悲哀还是抱有怎样一种态度,人的一生那么长那么长,长到能够孤寂的感受到头发在静默的阳光里一厘一厘的生长,然后一分一分不假思索的分叉,老贺在看守所怎么度日的我不那么了解,也许严描绘过,只是我没什么印象了。我却像亲见过老囚在雪夜里狂奔一样,囚衣的破棉絮铅块一样冰凉又沉重,一颗心就被冬夜的凛冽刮剥的一道道伤痕,鲜血在四溢前就被寒冷速冻一样凝结。你看啊,这颗心就这么倔强执拗的跳动着,奔跑着。

时代亏欠了老贺这样一批人。老贺没见过女儿很多年。哨兵在岗哨上枪指着老贺的时候,老贺心就横在那里了,横竖要见女儿一面,哪怕是在屏幕上,那么多年了,那么多年老贺对女儿的映像还只是他被带走的时候女儿在院子里跳皮筋的模样。可是时间不像老贺一样念念不忘,殷殷切切,时间被驾在马车上,马儿像机械一样不知疲倦的奔跑,日升月落,循环往复。那个机灵可爱的女儿在年轮转动下早就长的变了样。这怎么能怪她呢,是时代的错,错误的时代和事件不由分说地绑架了他们。我至今记得“归来”里丹丹怒目圆视——这个父亲自有记忆带来的尽是灾苦,甚至是梦想的毁灭——丹丹是委屈无辜的——可是父亲有什么错。

严歌苓向来残忍,我们喜欢她也便喜欢她活生生把现实掰开来扯开去撵开了揉碎了,不加丝毫仁慈的温柔,本来嘛,生活从不是美妙的赞歌,我们热爱乐章的婉转也要包容乐手的失误,何况生活往往会因着这些失误发生走向性不可逆的变化,这也正是它迷人所在。

老贺最终没看到女儿,但是老贺以为看到了女儿,一个父亲,有什么比孩子好更好的呢。

然而我常常跟小哥说:我们各自过好各自的,你不必为我殚精竭虑,我无需为你牵肠挂肚,以后退休了你就带着我妈带着钱,去旅游,去想去的地方看想看的风景吃想吃的食物,我好,你骄傲,我不好,也请你不必担忧,权当天命,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开心,我开心,就是好的。——我总觉得人应该是独自悲伤,相互开心的。我道不清所有的委屈,你说不尽所有的衷肠,何须挂怀?

到此为止吧 ,再说下去尽是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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