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英雄谁是英雄之五代帝王评说(二):被战士抛弃的战神——后唐庄宗李存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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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代十国,继朱温创建的后梁而起的是李存勖的后唐。

        说起来,李存勖的老子李克用,还曾是跟朱温并肩战斗的队友,两人在讨伐黄巢的战争中同时崛起,配合无间。

        然而,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黄巢之乱还没有完全平息,两人就在一场酒席宴后大打出手。

         事情的起因据说是由于李克用酒后对朱温出言不逊,朱温不忿,召集部队发动突然袭击。

        这里怎么看都有阴谋的味道:因为这场酒宴,设在朱温的地盘上。李克用再怎么低能,也不至于跑到人家的地盘上指着别人的鼻子骂娘。那不是伸着脖子让人砍吗?

        更何况当时的情况已经很明显,在中国的北方,朱温李克用已经成为两个最大的军阀,而按照唐王朝的评价,在击破黄巢复兴唐朝的战争中,李克用的功绩排在第一位。按照朱温的野心,为了发展势力,不用说李克用这样的战友,就是曾经义助他的本家,一旦阻了他的路,朱温也是照砍不误的。

         但是如果说这是朱温事先策划周密的阴谋,也实在是不太像,因为活干得太糙,在自己的地盘上砍人,对方又毫无防备,李克用居然能够死里逃生,虽然随身的兵将被杀得差不多,但他在大醉之后,大雨之中,居然从城墙上用绳子缒城而出,从此,曾经的战友成为死敌。

        李克用是沙陀贵族,朱温出身草根,打起仗来,贵族往往不是草根的对手。最惨的时候,李克用的儿子被俘杀,朱温大军杀到他的老巢晋阳城下耀武扬威。李克用甚至已经开始讨论要放弃晋阳,逃往更北的云州以避朱温兵锋。

        如果李克用真的放弃了晋阳,那基本上就跟元朝逃出北京回到草原上一样,五代史上估计就没有后唐这个国家了。幸亏李克用手下众将力争坚守,总算打退了梁军,过了几年,李克用死了,李存勖即位。《旧五代史》上记录他是李克用的长子,这是明显的谬误,就在同书的李克用传中,就记录了李克用的长子名落落,在和梁军作战时被俘。

        李存勖即位后首先安定了内部,然后立即率军亲征。梁军正在围攻潞州,以为李存勖刚刚即位,李克用的丧事还没有办完,不会有援军到来,结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旧五代史庄宗纪》记载:斩万余级,获大将三百人,刍粟百万。梁祖闻其败也,既惧而叹曰:“生子当如是,李氏不亡矣!吾家诸子乃豚犬尔。”一下子成了朱温眼中的劲敌。

        李存勖确实是个战争天才,在接下来的十五年里,他令人眼花缭乱地表演了一出出多面打,朱温、刘仁恭等军阀纷纷败在他手下,就连雄踞草原、以雄厚兵力操控中原政局的契丹一代雄主耶律阿保机也败在李存勖手下,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阿保机可是中原王朝的国民老爸。汉人们的皇帝见了阿保机要自称儿皇帝的。李存勖能取得这样辉煌的战绩,不愧战神的称号。923年,李存勖攻入大梁(今河南开封),灭宿敌后梁,统一北方。

        然而,这个战争天才的表演,在他灭掉后梁后的三年后就嘎然而止。就在这一年,后唐兵变,李存勖像往常一样率军亲征,结果半路上所率军队就逃得差不多了。李存勖的亲兵也趁机发动叛乱,战斗中,众叛亲离的李存勖被箭射死。

        大家一般都认为,李存勖众叛亲离的原因,在于他称帝后沉溺逸乐、宠信乐官而致亡国。这当然有一定道理。李存勖本身就通晓音律,也喜欢无原则地重用伶人。他在攻入大梁的当天,就接见了以前被梁朝俘虏的一个宠伶周匝,并根据周匝的请求,把曾经包庇过周匝的一个梁朝伶人封为地方长官。这就相当于统帅在战斗胜利后首先犒劳文工团员,那些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士兵们看在眼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当然都是可以想像的。

        李存勖此类的举动实在是不少,他不断根据自己的喜好提拔乐工当高干,甚至自己的亲兵卫队,都交给乐工郭从谦带队,恰恰是这个郭从谦,后来背叛了李存勖。 但是,这个毛病在五代乱世的那些帝王中,其实也算不上太大的问题。朱温就喜欢睡各种不同的女人,手下的女人,儿子的女人,然后根据这些女人的表现给予手下和儿子不同的封赏。与之相比,李存勖这个爱好简直无足轻重。后唐首位皇帝的统治之所以短暂,是由于他得罪了这个时代最不该得罪的人——那些兵大爷。

        从唐末的藩镇割据开始,当兵就成了许多人世代相承的职业。子子孙孙传了几代以后,士兵未必能打仗,但都已经成了结成利益共同体的骄兵悍将,对这些人没有道义可言,但谁要敢动他们的利益,士兵们就敢跟谁玩命。唐末到五代,士兵发动的兵变不计其数,换个领军大将,拥立个节度使,甚至换个皇帝,跟玩似的,直到赵匡胤的陈桥兵变,宋朝取代后周,都有这样的影子。谁都不敢得罪他们,连皇帝也常常得用钱财收买他们。后唐末帝曾经派军队出发平叛,出发前把国库搜空给士兵发赏金,结果士兵们还不买账,边往家搬赏赐的财物边扬言:到了前线就投降,还可以再领一份赏金。

        这样的士兵,连他们的将军也未必受得了。唐末成为朝廷心腹大患的河北三镇之一的魏博,从首任节度使田承嗣时起,为了对抗外敌,建立只听命于节度使的私人武装,称为牙兵,子孙相承,到后梁任命罗绍威为节度使时已经历时二百年,势力庞大,骄横无比,经常发动兵变,驱逐、杀死节度使。罗绍威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得以财物收买姑息迁就。最后逼得向朱温求救,派大军出征杀光数万牙军及其亲属。

        李存勖从来不是罗绍威这样纵容士兵的节度使,在他还没有当上皇帝的时候,他就对士兵严格管制。史书记载:(李克用)稍优宠士伍,因多不法,或陵侮官吏,豪夺士民,白昼剽攘,酒博喧竞。武皇缓于禁制,惟帝不平之,因从容启于武皇,武皇依违之。连李克用都不敢管的士兵,也只有李存勖敢拿他们开刀。

        对那些骄兵悍将而言,李存勖当然不是什么好领导,管理又严,赏赐又少,不符合五代的潜规则。他在战场上常胜不败时,鲜有人敢出来挑战。但是这口气憋住了早晚要出。尤其是江山初定,皇帝封赏的居然不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士兵,而是寸功未立的戏子,这下子就犯了众怒。再加上皇帝的老婆也是个吝啬鬼。大臣建议皇帝出钱慰劳士兵,皇后拿出的却是“宫中妆奁银盆各二,并皇子满哥三人”,声言皇宫里再也没有钱财可以拿出来,再要钱只能卖皇子皇女了。

        其实,这时候再撒钱也已经没用了。士兵们早已对皇帝绝望,他们拿着皇帝的赏赐说:“我们的妻子都已经饿死了,还发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于是,本来是一场小小的士兵哗变,最终演变成了改立皇帝的大动荡。派出的讨伐军反而投向了叛军。偏偏在这个时候,李存勖又把大量的亲信将领派去攻打前蜀,尽管顺利灭掉了这个割据势力,但也没能及时回师平定士兵叛乱。更可悲的是,这支大军在灭蜀后发生了内乱,率军的皇子和亲信相继被杀和自杀,连个给李存勖报仇的人也没留下,白白便宜了几个率军的大将,经过一番互砍后重新在蜀地建立了新的割据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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