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原想好好的

一个乱糟糟的工地上,工人们排着队等着打饭。负责打饭的燕红约莫三十多岁,皮肤晒得黝黑,眼角起了皱纹,却是这工地上男人们人人想多搭几句茬的打饭西施。

建明拖拉着军用胶鞋,将前面凑着不走的工友推了一把,腆着脸说:“红姐,晚饭后我帮你收摊。”燕红用她那风韵犹存的眼睛斜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却多打了一勺带肉的菜到他碗里,引起前后打饭人的唏嘘不满。

燕红是附近村子里的寡妇,每逢饭时就推着小车到这工地上卖饭。饭菜做的好吃,分量实在,价格也不贵,被开几句玩笑也能接得住。工地开工半年,她的小摊位就成了这里的小饭堂。她的饭勺掌握着你一顿饭的质量。所以,这工地上不管大小,喜欢叫一声“红姐”。起初是调侃,日子久了,后来的还以为这是她的本名。

建明和红姐之间的情愫在这工地上早有风闻,人们除了调侃几句也不当回事,毕竟这临时夫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除了帮他帮她推推车,她给他多打点肉,再发生点夫妻间的事儿,还能怎么样呢?建明挣的钱还不是要寄回去给他老家带孩子的老婆?晚饭后,建明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早看不见红姐身影。他知道红姐为何突然生气——前几天他回了趟家。

建明在35岁前从未出门打工。老婆余霞是邻村的,十六七岁时,村里放电影,余霞扎两鞭子,脸像粉生生的桃子。彼时还是帅小伙的建明发出了他的橄榄枝,不到十八岁时余霞便怀着他们的大女儿圆圆嫁了过来。日子起初像祖辈们一样过的安心,春来播种秋来收,到了冬天,雪地里追追野兔,围着一堆火窝一冬。顶多是柴米油盐,再偶尔吵吵架,干一仗。

35岁那年,大女儿圆圆上了高中。余霞不知抽了什么疯,说旁人家都有儿子,而自家只有一个丫头,她受不了指指戳戳,非要再生个儿子。建明开始是拒绝的。现在好容易养大了女儿,再要个儿子,先不说生不生的了,计划生育罚款交不交得起。就算生下了等老两口到了五六十岁他还在上学,还要另攒下一套房子,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他说女儿圆圆挺好的,孝顺乖巧,就要她一个。余霞就跟他闹,建明是个没主见的,最后只好同意她的请求,两个人出门打工,等生下了孩子,两个人也凑够了罚款,也算一举两得。可这事也是奇怪,进城两三年,钱倒是攒够了,这娃儿硬是怀不上。眼看年龄一天比一天大,余霞着急了。到处的寻医问药。

有一天她看到了一个报道说城市里空气污染水污染,食品也不健康,所以不容易怀孕。拍腿大叹:我说圆圆那么容易就怀上了,这个娃送子娘娘就偏偏送不来。建明出来久了,觉着外面的钱好挣。就算不生儿子,家里的破房子也快塌了,总要挣钱盖新房。犹豫不决,左右摇摆。余霞是个果断的,当机立下,她回乡住一段,建明隔三差五回去住一段,一旦怀了娃,她在家带孩子,建明就负责挣钱养娃。

回乡后不久,余霞果然就怀上了。家里的房子也陆续盖到三层,里里外外收拾的很像模样。建明想着再挣几年钱,就回家再不出来了。如今孩子已经长到七岁,到了入小学的年龄,余霞在电话里骂建明不知操心,说村里的破学校已经没人上学,有本事的早把孩子弄到镇里小学。自己心力交瘁,他却在外逍遥快活!

建明吃不住,就回去了一趟。这便惹了红姐。

其实他是真的冤,这次回去,余霞也是看他哪哪不顺眼。除了拿钱,都没多看他几眼。他忙忙碌碌托人找关系,又在镇子上给她们租了房。可余霞连床都没让他上。回村时他也听到一些传闻,说常有个镇子上的人来找余霞。有一次,还开着电动三轮,拉着余霞和他们的儿子从路上过去,亲亲热热的像一家人。

如今看余霞这情形,怕是真和那小子有一腿。建明心里有些不舒服,转念又劝解自己,常年分开,你自己不是也有红姐吗?多个人照看他们母子,就当家里多个劳力了。秋天的豆子夏天的麦,哪个容易从地里收回来?等我过几年回来,他照样得给我腾窝。

红姐心里不舒服就多哄哄呗,女人嘛,都是小性子!

建明第二日抽空去了商店,给红姐的儿子买了玩具,又给红姐买了个纱巾。预备晚饭后借着送她回家好拿出来哄她回心转意。晚饭后刚收拾齐整,还没出发,就接到女儿圆圆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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