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微雨阑珊的午后，一盘残棋，一个闲置的紫砂壶，有人掀帘递来书信，琉璃纸信封拆开时有细细黄沙漏下。”

  一

跃马雄关，轻骑独逐蛮邦，千里荒漠，万骑破！中军帐内，一指定乾坤，马作的卢，弓如霹雳！你醉里挑灯看剑，三尺青锋而鬓发如雪。孤烟直上，黄沙半掩枯骨，月色如银，碧眼狼群嘶吼。你回望关内繁华，远掷长枪言:问山河多广，且以天地为疆！

二

投一把丁香碎粒，沉香炉里袅袅轻烟，你席地而坐，白色广袖大半拖在地面，抱壶痛饮一番，细数近日风流！春风又绿，会稽山阴，曲水流觞；曲径通幽，萧萧翠竹，琴萧和奏；莲荷初绽，品茗对弈，诵经参佛……连饮三大白，你踏着木屐，抽出随身长剑翩然起舞！

青石小径上苔痕斑驳，佛殿梁柱上古铜镜犹照痴人，十里竹林深处声声不绝，携一酒壶，忘然于天地！

三

未过九月，江南却迎来新雪，盘虬的老树，摇曳出生机。对酒煮茶，攀一枝梅花相映，忽有玉笛声声，你曲腿半倚着门，吹彻漫天花影。

细呷新茶，你眸中山光水色，透明清亮。扣碗的手，指若青葱温润如古玉，挥袖间，是江南才子才有的羸弱文雅。支起窗柩，指尖堪堪在枝头一点，簌簌细雪飘落，余白梅怒放枝头。露半分凄凉，你道:“这白的是雪？是梅？”

我启唇欲答你却径自唱道:“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四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套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积着油垢的中山装，脸颊上一道从左眼眼角贯穿至右脸腮帮的新疤，像条肉色的蜈蚣伏在你姣好的脸上。已瘦得形销骨立，一身病骨，颊边深陷，带着圆滑与世故的笑容，驼着背，手中紧紧握着一支烟杆吞云吐雾。飘散的烟雾里瞥见你泛黄的指尖，与花圃内正盛的秋菊颜色分毫不差！

只觉得一阵悲凉，我侧开视线，望见已半隐在远山的夕阳，是美人腮边的一抹红艳，烈的炽眼却瞬息被黑暗吞噬。

五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院里久未有客人来访，竟未发觉枯柳已发新芽摇曳生姿。南归的大雁捎回迟到的书信，半透明琉璃纸信封上的字挺拔俊秀，不乏气势也不令人觉得锋芒毕露:

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