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踪的黑色毛衣
“嘀嘀…嘀……”
一个熟悉的节奏渐渐清晰，将我从梦境拉回现实，我按掉了手机闹钟，现在是凌晨3:50。
我翻身起床快速洗漱着，参加工作已有四个年头，执勤早班飞机还是非常辛苦，最近忙碌的飞行任务使我不能停歇。
今天有两段航班任务，分别是：上海-厦门、厦门-武汉。
我打开了衣橱，想带上一件新买的黑色毛衣，今晚抵达武汉后计划和中学同学张雯佳和冯慧聚会，据说冯慧还会叫上她的一位帅哥同事一起参加。我喜欢黑色系的衣服，但翻了几个抽屉都不见新毛衣的踪影，一看时间已是4:25，我有点着急了。
“妈…”我轻轻推开母亲的房门小声说道。“看到我前几天新买的黑色毛衣么？是不是洗掉了？”
“哪件黑色毛衣？”母亲睡眼朦胧起身，并没有被我吵醒后不耐烦的情绪。
“灰色纸袋子里的，放沙发上的。”我焦急地问道。
“灰色纸袋？没看见！你衣服实在是太多了，都长一个样，我哪知道是哪件！”母亲迷迷糊糊爬起来，开始出现不耐烦的口吻，她到我房间里帮我找了起来。
“航班来得及么？非要带么？”她问道。
已经4：40了，前往机场的出租车已在楼下等待，司机正电话催促着。我二话不说急忙拉着行李箱有点责备母亲地嘟囔着：
“衣服老不见，下回新衣服别给我瞎洗了，走了！！”
上车后气仍未消，899元的新毛衣就这么不见了，也可能已被母亲洗坏了。想着想着……就开始多疑起来，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最近我常会察觉一些生活中的怪异现象，但每当想深究下去，最终都会认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网店购物车里明明选了几件衣服，再次打开时一件都不见了；抖乐APP上有一些关注我的人给我留言的，想再次回复他们时留言却全部消失了；明明记得和闺蜜约的是万居酒店下午茶，但事后闺蜜都说是在嘉华酒店的......
同学们说我有“射手座神经质”，总说我看人很准，闺蜜有结交新对象的都会让我第一时间把把关。我不看好的恋情基本都不长久。是的！我的确会看人，是个“渣男识别器”，那些假装吟游诗人、商业大佬或者浪子回头的套路我都一眼识破，大学里追求我的人不少，但最终只有过一段失败的恋情。我是典型的理性思维，但这并未助我成为一个学霸。最后在母亲的支持下走上了空乘这条路，考上了南京航空大学。
我是刘祺，今年24岁，是一名D航空公司的乘务员。虽然我是苏州人，但晨雾溪水潺潺的意境与我相去甚远，我并无典型江南女子的那种细腻，身高174的我被家人视为了找对象困难户。父亲在我15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了，母亲孤身一人带着我搬到了南京生活。父亲是那种典型的慈父形象，他的去世给我带来了巨大的伤痛。早期家里曾经营太湖景区周边农家乐饭店生意，赚了一点小钱，好强的母亲也坚守在机关单位，我们母女现在的生活勉强还能凑合。由于大学期间各方面成绩还算突出，毕业后直接被D航空公司录取，母亲也随我一起搬到了上海。
母亲不喜欢南京，也和她的兄弟姐妹们合不来，反而上海有很多她的老同学和老同事，总之只要母亲不孤单，我便能安心工作。
车开了一会，我忽然意识到刚才对母亲态度不妥，其实心情不好主要是因为我的发小赵晓敏。最近她不知怎么了对我有点爱理不理，十几年的感情突然这样很反常，她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微信里说话总是损损的像突然有了隔阂一样，我也近期没时间回苏州找她玩。
赶到机场和机组汇合后，同往常一样做好了登机前的准备工作。飞机抵达厦门后，开始了第二段航程。我推着餐车为乘客发放午餐。正当我发完午餐准备退回机首备餐区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我左侧视野，突然让我感到一丝不安，这是一个约45岁左右的中年人，戴着金属眼镜，穿着卡其色的背心，有一点艺术家气息，是那种户外专业摄影师的感觉，但长相其实非常普通，在人群中不会多留意一眼的，他正戴着耳机看着平板电脑上的电影。
“这个人 ……没错…我最近一定在哪里见过。”我努力回想着......
从事空乘行业三四年，累计见过的乘客不下二三十万。这个乘客应该是我近期见过的人，至于在哪里见过就不得而知了。
“姐，46J那个乘客，是不是上海到厦门段也在飞机上？”我小声问着身边的同事。
“好像不是，怎么了？你喜欢的类型？”同事调侃道。
“少贫嘴！就觉得很眼熟…”
“不会吧……”同事觉得很无趣也不再接话了。
每天见人多，脸熟也正常，就算近期坐过我执勤的飞机也不是不可能，或者只是像某个电视剧人物。我倒抽了一口气，最近怎么疑神疑鬼起来了，可能是集中飞行任务给累的吧。
结束了一天辛苦的工作，随机组来到了武汉机场酒店入住，我仿佛变成了重获自由放飞的鸟儿换下了工作服，穿上了好看的裙装就去见老同学。按定位到了一家中餐厅，发现只有张和冯这两个货来了，那个帅哥有事不能来。
说实话，虽然说是老同学聚会，我其实一整天内心都期待着和帅哥一见，可能是单身太久了，内心有一些满心期待的火苗被浇灭的失落感。只见两位美女大笑着站起来迎接我的到来。
“冯慧的小小帅哥今天来不了了，下回再给你约一个帅哥呗，我们来上海找你玩。” 张雯佳坏笑着边说边随手拿出了手机开始自拍起来。说实话我和这两位老同学以前在苏州念书的时候也并没这么好的交情，后来有了同学微信群，加微信后才开始拉近了距离。
晚饭结束后，三人又约了去冯慧友人开的咖啡店小坐。本以为这次聚会可以愉快结束了，谁知最后张雯佳的一句话，又给我了一个晴天霹雳！
“刘祺我说吧，你穿白色也不显胖，你本来就是模特身材，我们就不行了，看冯慧就只能穿黑色毛衣……”
又是黑色毛衣！这四个字宛若一句咒语，又把早上的情绪拉了回来，我突然脑子一片空白。
告别两位同学回酒店的路上，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我看着自己的双腿，伸出手来在眼前动了动手指。我经常会思考“我是谁”？为什么偏偏这个肉体是“我”？“我”到底从何而来？这样的问题。
最近缺少睡眠有点稀里糊涂，是不是我那次在商场买了黑色毛衣忘在专车上了？也不会！忘了的话专车司机应该会联系我，而且我分明记得我提着灰色的纸袋子回家放在沙发上了，我确信衣服在家里，肯定不会错！我给母亲发了个微信，问她最后有没有找到我的衣服，没有回复，一看时间已是23：45分，母亲肯定睡着了。
洗完澡后我一个人躺在酒店的床上，无聊地拿起手机，微信里总有一些男人在骚扰我，我加过很多群，同学会群、代购群，后来被朋友拖进了豪车群、金融投资群等，见识了各种乱七八糟丑态百出的人加我聊天，有的直接上来就说要开房，有的秀车、秀房、秀才艺，我就当无聊看笑话一样和这些人聊天，从不见人，聊得多了也便觉无趣了，渐渐地不再验证通过这些人，直接拉黑，或者干脆退群。
明早也是早班执勤飞机，正当我想关机睡觉时，一条银行信用卡广告短信弹了出来，我猛然睁大眼睛，像中邪一般盯着手机，我想马上解决今天我一直疑虑的问题，我慌张的打开银行信用卡APP，仔细查看着我的消费记录。我是12月7日下午在商场用信用卡买的衣服，我慌张得扫着一条条消费记录，生怕出现让我惊恐的结果......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我双手开始颤抖，当我一遍又一遍扫视消费记录时，似乎有眼泪在眼眶内打转。
这是怎么了？！！真的没有黑色毛衣的消费记录？我努力再次查找899这个数字，但完全没有这个消费金额。
这不可能！！一定是系统出错了！我背脊发凉，惊恐地打开消费短信，也未见899元这笔消费的短信提示。
天呢！我几乎奔溃！那天下午刷完卡，不是来了一条短信提示消费金额899元么？这怎么就没有了呢？我从来不看这些短信，更不会去删除！我发疯一样拨打了信用卡400电话，人工核实了每一笔消费记录，甚至前后几天的记录，都没有一笔899元的消费，确切的说，就是没有899元这一笔消费！！
这一夜，我难以入眠……
次日早晨，我如同失魂的皮囊一般随机组登机开始工作，在得知母亲彻底没有发现黑色毛衣后，我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绝望，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回上海去商场求证，我不敢相信这一切，到底是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商店和银行出了问题？邪了门了！......衣服还能自己长腿跑了？正当我魂不守舍又要强颜欢笑迎接每一位旅客登机的时候，突然我几乎腿软失重踉跄着差点摔倒！
那位客人！！！！
就是那个人面熟的乘客，又出现在了飞机上！他低着头从我面前走了过去。我回头打量了他，他这次穿了银色的户外登山服，带了个酒红色的鸭舌帽，换了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但我还是认得出他。这次他的座位在机尾，我跟了他几步，听到他用一口上海话在打电话。
“这次有很大的收获！我登机了，回头细聊。”这个人声音很怪异，有一点猥琐，是我很讨厌的那种声音，感觉声音和相对稳重的中年男子外形不太匹配，我骨子里不太喜欢上海男人。眼前的这个男人，让我这几天的焦虑和恐惧又蒙上了一层阴影。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微笑着说道：
“先生你好，您的座位号在您的行李架下方，您是……50C吧，行李请放在这边吧。”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没有看我一眼，也没有和我说话。坐下后插上耳机，又开始打开他的平板电脑看起电影来。
“亲爱的，你没事吧？”突然一只手轻轻拍了我肩膀，是乘务长，“你脸色很难看，没休息好么？”我摇了摇头，笑了一下说没事。
我机械般地工作着，每次推着餐车都会多看一下50C的乘客，他从来不抬头，一会就睡着了，直到飞机降落上海他才醒来……
回到家中，我再次在衣橱和客厅里翻了个遍，没有黑色毛衣的踪影。着陆后我收到了母亲的微信，说她和退休老同事们去安徽黄山游玩过周末，已经给我烧好了晚饭。我换了便装，二话不说就冲到商场。
这家服装店我并不多来，只是因为需要一件黑色打底的毛衣才买下的，一走进商场，我没看到我那天的店员，收营员也没见过。我向他们询问我那天的购物情形，店员并没有找到我的消费记录，我四下观望，竟没看到店里有黑色毛衣，我记得还有好几件其他尺寸的黑色毛衣挂在那里，这几天就卖完了？我大概描述了一下衣服的样子，实在是很普通无法详述，最后我开始有点情绪激动和失控：
“难道你们都没看到我那天过来么？12月7日下午大约两点。”我大声询问着。
店员都无奈摇摇头，我说是一个很高的男店员给我刷的卡，想调监控录像确认一下，店长过来了制止了我的无理要求，他们没有我说的黑色毛衣，也没有我的消费记录，信用卡我自己也核对过，确实没有，如果有需要，可以再挑选其他衣服。最后一个女店员招呼完客人，偷偷过来给我写了一个电话。
“我们店里没有高个子的店员，但前几天临时借调过来一个店员ANDY，你需要就联系他问问。”
我接过写有电话的名片走出商场就打了起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我沮丧得回到家中，在事实面前，我不得不妥协，可能真的是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我根本就没有买过这件衣服？一周前的事，真的记错了？我肯定去过商场，看到这家店，但会不会我根本就没进去过？没准是我在梦里买了这件衣服？想着想着，我发现了店员ANDY的手机号直接可以加微信，我赶紧加上，但是没有通过，电话也继续打不通。我很想再次回到店里去再次求证，但平静一下我又放弃了。
舒舒服服冲了个澡，母亲不在家，少了平日的唠叨，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放空自己，把手机放一边，准备享受周末。电视里放着我没追完的宫斗剧《深宫重重》，看着看着......我有了困意……
突然！！一个画面让我几乎从沙发上弹起来！这个宫斗剧赫然出现了一个之前已经死掉的女人！
这个奸诈的宁妃娘娘不是早就……已经……
我看的是43集么？我慌乱倒回去重新回顾过去几集，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个娘娘被处死的情节。巧的是，两个月前在新闻中看到，这个角色的扮演者张雨晴在家中突发心脏病死亡，就在她拍完这个电视剧后的一周内。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身上汗毛竖起。
见鬼了！我真的是见鬼了！！这……怎么可能……我打通了同事马程程的电话，和她确认剧情，马程程笑着回复：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宁妃娘娘死了这戏怎么演？”
我苦笑着挂断了电话。难道我又记错了？我记得之前在今日头条上看过一篇文章，介绍“曼德拉效应”，讲的是集体性的记忆错误。我又试图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近期太累了，当前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个觉。
一阵“嗞嗞”声在沙发上响起，是我的手机震动了，我下意识认为可能是店员ANDY通过了我的请求给我发消息，我马上打开手机，但又是一群无聊的男人发我消息，还有好几个请求我验证通过的，正当我准备一个个点取消时，一个头像映入了我的眼帘......
这是一个寸头的男士在游船上的照片，感觉像在欧洲，我觉得此人及其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我就试着点了通过。刚一通过，一条短信马上接着发来了......
“有危险！！！快跑！”
看到这种消息，我想又是哪位精神病在发作了，或者是什么撩妹新套路，马上准备删除的瞬间，这个微信居然向我发起了语音通话，我当然马上按掉拒绝了。说实话，我能接陌生电话，但我很少会接陌生语音，总觉得有一种不自然和不舒服的感觉。但是这个微信再次向我发起了语音，我再次按掉，就这样来回按掉了4～5次，我都来不及准备删除他，又打来了。我一肚子的火，就想干脆接通了骂一顿出气。接通电话的瞬间，一个很有磁性的男性声音从手机扬声器中传出：
“他们找到你了！！可能今晚就行动！你现在有危险！！你听好了........”
突然！手机进来了电话，直接把微信语音给冲下线，我吓得大叫了起来，惊慌中双手发抖将手机直接掉在了地毯上。此时手机屏幕还正对着我，直接显示了四个刺眼的、令人浑身发麻的字！
“未知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