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寄书（93）地震

2018年8月14日 周二

亲爱的L:

这几天小城在闹地震。接连两晚凌晨2、3点钟房屋摇晃得厉害。

很多住高层楼宇的家庭连夜搬出到户外平地搭帐蓬，也有一家子挤在车上过夜的；胆小的人家轮流值夜看电视等天亮，生怕一合眼房子就倒下来。

云南是多震的省份。我们住在滇中西部的通海—石屏地震带上，每年小震不断。上世纪70年代离本地20多公里的通海县曾经发生大地震，7.8级，与唐山大地震同样强烈，死了15000多人。有一本很出名的书写了这场当年不为人知的大地震。

从我打小有记忆起，几乎每几年总有房屋摇晃全家人跑到屋外避震的经历，更不必说地下不可感知的小震一年有几十上百起了。在那种张皇跑路的记忆里，很小我就知道活着不容易。大自然的伟力一弹指就足以毁掉几千个家庭。而人们是多么健忘，震感强烈时呼天喊地，只要房子不塌无人丧命，几天后，生活照旧，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而脚下这片神奇的土地，像一位脾气古怪又力大无穷的老头子，每过几年总要发一次大脾气，逗一逗这些健忘又贪生的人类。

因为从小就在“跑地震”中长大，我好像很习惯这种表面安宁却充满危险的生活。“大震跑不了，小震不用跑”，即使十几年前住在公寓楼的顶楼，房屋半夜摇晃了，我也总是被家人拖着才下楼的。几十年来深夜在屋外等着更大的地震来临而最终总没等来反倒扰了我清梦的记忆太深刻了，以至于我变得不太相信这块常常发脾气的土地还有一场更大的脾气要发———他的能量不是要积蓄很久才会来一次总爆发吗？也许我这辈子都等不了这么久呢？

小城的人家也很以时不时的“小震不断”为安慰，如果三两年没个四、五级的震感，人群中就会有一种风声传出来，看着各种现象都有点不正常，老天很久不下雨或者老天下了太多雨，家畜总赶不回厩，蚂蚁和蜜蜂搬家了----是不是要大地震了？

这天半夜，我住的房屋开始摇晃，伴着奇怪的咔咔声。我醒了。周围邻居们并没有惊慌叫喊的。这座小山很矮，房子也不高。我起来站到窗前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小区里稀少的灯光在远处。看了一会，房屋没有再摇晃，家人也没有起来，听着四周很安静，又爬回床上去，不一会儿又睡了。

天亮才知道，是附近的通海县发生了五级地震。有的房屋倒塌了，有人受了伤。办公室里同事说，下了这么久的雨，总是有点不正常。另有同事说，在我们说话的这时，地底下又发生了几十次余震了。只是我们都没有感觉到。

我就是住在这么一片表面温和如春、内里天崩地裂的地方：）

祝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