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甜梓
１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那时候大学生还不流行，我是一个众人口中前途一片光明的知识分子，是女生们唠嗑谈论的男神，是家长里短谈论里眼红的对象。
那一年我十八岁，从一个无比贫穷和封闭的全国贫困村走出去，这时候的我有着比天还大的梦想，觉得自己各种了不起。
战胜了几十万个同龄人，考上了大学，尽管只是一个普通到极致的三本，但那又怎么样呢？一点也妨碍不了我的优越感。村里封闭的不行，没有人了解外面，这个落后的小山村，像极了“世外桃源”，新鲜事传不进来，新政策也到不了这。他们才不懂什么一二三本有啥差别嘞。
多好呀！就是这么这地，把我这个村里几十年唯一的大学生被捧上了天。
“村里人一个个讨好我，连村长都给我送礼！真好真好，我的儿这么有出息，真给我们老杨家长脸了。”我那个老土的妈，笑眯眯的炫耀着我给她带来的荣誉。
夸赞我的话都被消化到内脏里，当然不免听到些酸溜溜的话，我也是神气兮兮的走到她们面前，牛逼哄哄的念出某某大学的名称，看着她们黯淡下去的眼神，我知道我赢了，赢得热烈！
他们羡慕我，羡慕我可以去省城上大学，可以有分配好了的工作，可以谈个省城媳妇，可以谈论理想，可惜少些被生活折磨，嘿，前途坦荡，只需要无所担忧的向前走去就够了。
而他或者她们呢？连县城都没去过，还没有体会过繁华，就会早早与家人安排的某个“适合”的女人或男人结婚生子，将要淹没在生活的琐碎里。在小工厂听无尽的嘈杂，消磨本该大好灿烂的青春时光。
没有人不想要改变的，可又有多少人这么去做了呢，我知道他们怕，怕输，害怕这该死的未知的明天，害怕劳碌奔波害怕会在外撞的头破血流。
我这个村里唯一的一位大学生，受尽了重视，村长召集大家一起吃饭，还奖励我一笔钱。
对了，忘了说，我有个女朋友叫芳芳，长的水灵，心里手巧，我喜欢她，我们约定我大学毕业就结婚。我把钱留给他一些，好让她父母安心。
在哪个芝麻大小点地，女孩子们总是早早嫁人，年轻的姑娘好看水灵，聘金也收的多些，年纪大点，就没人要了，任谁家也不远花大价钱娶个老姑娘不是。
２
带着剩下的一笔不小的金额，我离开了故土，去到了繁华的大城市，一切的一切都使我沉醉，和一群城里人称兄道弟，一起喝酒吃肉，一起和一群美丽优雅的女孩子约会。
她们穿着时髦的衣服，脸上涂厚厚的粉，嘴唇嫩的可以掐出水来，身上还带着一股迷人的香味，这是芳芳那个浑身充满乡土气息的傻女人不能比的。
芳芳啊，第一眼看上去是清纯，那第二眼第三眼呢看多了之后就只剩下浓浓的乡土味。可没有城里姑娘有味道啊。
清纯不好吗？好呀，就好比清粥小菜，可总吃这些也管不了饱啊，年轻人嘛，总爱吃些大鱼大肉。
城市的夜晚街头的霓虹大放光彩，车水马龙，人被无尽渲染的妖娆、放纵模样，咖啡店、大商场、酒吧、音乐厅。男男女女成群结队的大学生，大声笑着，闹着，忘记了学业，只顾着放纵自己，以获取无尽欢乐和沉浸欲望当中。
啧啧，看啊，这大地方每天上线着多少人的暧昧和疯狂，来来往往看不到尽头。
就这样，我渐渐迷失在城市的喧嚣和灯红酒绿之中，忘记了我来时的路，忘记满怀雄心和抱负的翩翩少年，忘记了那个年少的心动，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忘记了那个傻傻等我的芳芳。
之后，我和芳芳之间的联系越来少，从一周一封信到一个月一封，再到半年也难写一封。有时候是忘了写，有时候是玩的兴起根本想不起她。
她也是傻，还以为我是真的在努力学习，努力生活，为我们的将来做准备。
我却想要在城市里站稳脚跟，见过繁华谁她妈还想回到那个封闭贫穷落后的小地方，我感觉它配不上我了，芳芳也是。
我决定了，留在这不走了，我写信给芳芳告诉她我不回去了，叫她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芳芳不依，偏说要等我，我说随便。
３
随便随便，随了个便，马上要到毕业了，我被分派回去做了个村落里的小小官，不甘心啊，我拼了命的读书，就是为了走出来，见见外面更大的世界。
这不，机会来了，可要不要呢？我在纠结徘徊。
可是最终啊，我要了，留在了省城，有了依靠，却没有了心，没有了爱的能力，没有了真心待我的芳芳。
只是可惜，我并不是依靠自己留在这，这个社会有很多阴暗面，我战胜不了它，所以我妥协了，我放弃了斗争。
我怎么留下来的呢？我凭什么敢留下来？
这还得从我大学快毕业说起，那时学校给我分配了工作，回乡村做个小小的公职人员，我是不愿意回去的，从一个乡村来到乡村去，不是不好就是不愿意，我穷怕了啊！
听说隔壁家狗子娶了媳妇盖了新房，傻蛋开了家小作坊，生活也过的不错，大福孩子都会爬了，而原来那个陈旺达也赚到些钱，我俩从小比到大，我才不要输给他，知道我在外啥都没混到，回去之后村里人会怎么看待我？
当时恰好有个女同学喜欢我，她父亲是投资办厂的，有钱有势，家里又只有她一个宝贝女儿，全家人捧在手心了疼着，当她说出非我不嫁的时候，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现在的岳父找到我说:“你是乡下来的吧，我可以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帮助你翻身农奴把歌唱。前提是你要入赘我家，娶我的女儿。等我百年之后，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不得不说，商人的口才真的有起死回生的作用，把我已经死了的心从新点燃了。
就这样，我留了下来，还混的不错，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可就是生活的不开心，我受不了她的各种娇气，都是人，为什么芳芳什么都可以而她却公主病啥都做不来，啥都不会做。但是没得办法。
我开始想念芳芳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早在我要留下来就断了同她的联系，负了她，也没好意思去打听她的事。
时间不徐不慢的过着，一晃又是好几年。
赚了钱添了辆车，带着老婆孩子第一次回家，这排场同我当时出村读书一样大，我终究还是赢得那个。
后来才知道，芳芳一直等我，错过了女孩子家最好的几年，成了大龄剩女，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家，至今还单身。
我后悔，自责，懊恼，可终究还是做了狗男人负了这个美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