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几个同学开车盘桓在京郊的大山里,享受清新的空气,寻那些已消失的古堡,两天一夜,很有意思。
初夏,北京已是二十六七度,京郊密云的深山里则凉快许多。
我们到的第一个地方是吉家营村。村子在密云新城子镇南,四面环山,优美宁静。
吉家营始建于明万历初年,最初是驻守长城的军营。当年这座城堡周长一千米,砖石结构的城墙,中间加夯土砌成。现在,村里还保存有两座城门和古庙古井古树等历史遗存。
眼前就是吉家堡东城门及城墙遗存,门头上“镇远门”字迹已被岁月磨蚀得很难辨认。城门翻修过,少了沧桑感,倒是残存的城墙依然厚重,不知当年是否阻止了刀兵?
村里的老房子已不多了,有人去屋空的感觉,印记着时下的社会变迁。
白马关是第二站。
白马关城堡在今密云区冯家峪镇白马关村。这里属深山区,山势高峻,地势险要,一边是山一边是河,易守难攻。
明洪武年间,白马关始建关城。明嘉靖年间,北方蒙古的威胁日益严重,于是,嘉靖三十年(1551年)重修白马关,加高加厚城墙,并设垛口,筑子城墙、建观察楼,白马关成为要塞,是大明帝国北方防御链条上的重要一环。
如今,一边的山依旧高俊挺拔,像一堵巨大的墙,形成天然屏障。另一边的河(村民叫白马关河)则细流潺潺,水势平缓,大片河床裸露。
白马关城堡仅设一门,这城门和部分城墙现在还在,城上“白马关堡”字迹依稀可辨。
接下来是上峪村,当年的上峪城堡所在地。上峪村也是冯家峪镇辖地,道不远。
上峪城堡建于明永乐年间。当年的城堡为长方形,只设一座东门,城墙四角建垛子,城门上建有门楼。城堡楼高墙厚,城门门洞凹进城墙体约有四五米之多,如同瓮城,利于防御。城墙也特别,6米多高的墙体,条石占去大半。用条石做建材,取材、搬运、打造、垒砌……费时费力,造价必定昂贵,但结实。
现在,城堡的门还在,西城墙也保存较好,大块的条石,感觉城墙非常的坚固。
距城门不远有棵老槐树,树身中空,中间已被填补。老树向一侧倾斜,靠几根长长的铁棍支撑,但枝叶繁茂。走近看,吓了一跳,此树竟是宋朝遗物,已越千年,比城楼古老多了。
历史多长才算久远?600年前的关城,上千年前的老树,确实久远。很多久远的事都成尘烟,但它们不是。
历史会捉弄人,当年谁能想到城堡、要塞会变身普通村庄?
大明朝自建立起,就面临蒙古铁骑的威胁。蒙古骑兵曾两次兵临北京城下,朝野震动。为了防备蒙古人的南侵,明朝在京城自西北至东北的大山里,不仅加固长城,还在沿长城一线筑起许多城堡要塞,构成一道军事防御体系。我们在途中特地爬了一段长城的遗迹,实际上就是踩着碎石走,近看都是坚硬的石块,远看则有长城的轮廓。
满清入主中原后,疆域直抵漠北,明朝在长城沿线的诸多防卫要塞失去了军事意义,逐渐变为普通村落,很多长城也成了碎石。
如今京郊怀柔、密云、延庆、门头沟及河北的怀来、赤城等县,那些叫“城”“营”“堡”的村子,不少都是当年的军营要塞。
据说,这些村里的村民,很多是当年戍边将士的后代。戍边将士远离家乡,来到深山老岭,会有怎样的心境?“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思乡惆怅一定会有。京西京北虽不见大漠孤烟、黄沙万里,但重山远野、长城孤月,即便是今天,你站在城楼下,似仍能听到当年的金戈鸣响。
和中国绝大多数村庄一样,这几个村里很少见到年轻人,晒太阳的老人怡然自得。想当年,这些都是边防要塞,如今,小村庄幽远宁静,村民生活和乐,与世无争。但毕竟远离儿女,留守孤村,他们的心境怎样?
途中路过一处网红打卡地。这是一棵500多岁的古流苏树,树高20米,据说这样的老流苏全北京就三棵(另外两棵在北大和平谷,但远没有这棵古老),每天都引来很多人观看,其中不乏从几十、几百公里外赶来。流苏树树形高大优美,枝叶茂盛,寿命长,不惧冷、不怕旱。此时恰逢初夏,这棵流苏满树白花,如覆霜盖雪,华美至极。我们去时,正赶上北京电视台记者也来拍摄,我们正好听到对这棵老树的讲解,长了见识。
春已没,但山里的叶才初绿,各种野花争奇斗艳。晚上落宿于不老屯乡史庄子村的农家院。农家饭伴着老酒,山风飒飒,繁星满天,格外惬意。
晨起,抖落昨日的疲惫,看小雨过后,苍山如海,绿野怀春,多好的季节。
回看同伴,都是大学时的同学,如今已退休,年龄最长的刘兄已过七旬,依然健谈如风。老话说,青山未改,风过无痕,即是。
随春风远行,避人间鼓噪,自由自在的行走与指点江山的肆意,都在这两天一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