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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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李元年，余朝京师，适清明祭祖，遂返河间，道经布口，携友稍歇。时近黄昏，远水潾濛，沙云堆碛，俄顷崩黑，尘暴突至，惨阴昏域，中有晴明，异氛灵境，恍惚若存。待风平云静，日己西沉，余中心摇摇，魂飘魄落，友人以余文弱，少经沙风，奉茶安慰，余心稍定而问之：尘暴中可有所见，可有所遇？友人诧而笑余：半钟之时惟有风沙，奚得奇异？我立身向西，临高远眺，手指霞云水路而曰：君知曹植洛神之赋否？友人曰：千年文幻，情古流芬，如有真迹，愿托幽沙。余感其言，乃具告昏明中之所遇，并为赋云：

阴阳殊途兮，何昏明为一境，沙尘混沌兮，何仙灵行清氛？北原倾立兮，河水入云，众生杂沓兮，独余陷渊深，于是魂亡陷迷，入冥水升；醒则立于河岩之畔，半边清碧，半燃琉火；半闻惨号，半听清曼；见一女身背余而立，挣扎于水火之间，号歌于清浊之氛！忽尔侧身向余：其音容宛转如莺行花柳，星眸闪烁似月映寒江，凄惨时，云昏地暗，巧笑中，春媚花灿！足登云履，臂挽霞光，见余注目，乃分身近前而问：君子何来？莫非三十年前小牧童乎？余惊而无对，其灵曰：妾幼爱河间美丽，曾幻化入世与子同学，同游嬉玩于河水之滨，后因子远游，妾因父病人患，问榻河间。今人间恶扰，山崩河涸，水竭石烧，风毒沙病，草异莺消，父弱疴沉，妾陷于水火之间，无生灵鲜活之水以养，无晴明康健之气以生！徒赖人间善愿与上帝慈心而存，故待君有年，冀子之能有为也！余闻之凄，欲叩其详，忽烈焰汹天，吞没其身，焦形骷脸，阴火冲霄，厉声如雷：竖子纳贡，物财赎生，水活地鲜，付尔金银！然后七窍电闪，地裂天崩，复陷冥深，落浮暴尘，良久昏寂，沙静风沉，水云清渺，其灵翩然，若止若翔，凝睇凄怆！其振身仿佛洛神复现，其隐形如恶灵将返，悛巡徘徊，缠绵悱恻于左右，若隐若现，恶气不消于河间；忽尔夕阳烬进，夜幕铅垂，灵消光散，余魂乃还。

友人听余赋辞，忧怀叹息，感慨而歌曰：青梅其素兮，竹马曾翔；

       草木被霜兮，蒹葭为苍

       掘地寻珍兮，山河破殇！

       河原绝生兮，神母将亡！

余亦和而歌曰：神兮归来兮，美其缤纷，爱兮归来兮，族胙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