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草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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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陈家河,知道彭兴和这个名字的人不多,但寻访土医彭医生的人还是比较多的。他们问询的彭医生,就是我那在陈家河小有名气的老父。一个土生土长,自学成才的草医郎中。

  小时侯身体孱弱的我,是在父亲的细心呵护下,嗅着浓浓草药味长大的。平时有个头痛脑热的,父亲就用生姜为我推拿,用生姜拌上活蚯蚓包在手动脉防高烧抽筋,严重时就熬上自采的苦苦的草药让我喝下。那时父亲一直就挂心着我那“豆芽”身形,只读小学三年级的他经常通宵达旦翻看药书,搜集民间妙方想让我茁壮成长。父亲年轻时每年都要徒步去八大公山原始森林挖药,觅得野生天麻,会切成碎末拌冰糖蒸给我吃,据说那既养身又补脑……现在回想,可能是那时体弱多病的我炼就了老父比较精湛的医术。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父亲的草药一般都裸睡在田间地头,汲取天地之精华。父亲每每去劳作,都会注意周围的藤蔓杂草,一旦有需要,父亲就径直取来调用。我常戏谑那是保证药性的纯天然。其实是那时我家房子太小,仅有一间内室和一间外室,一家大小四口住都只差挂板壁上,哪里还有父亲捣弄的那些草头木根的容身之地呢?有些高山珍贵药材,天麻、杜仲、三七,还有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是父亲肩挑手提从阳雀岩的悬崖绝壁和八大公山原始森林采回来的,照说应该享受入药柜的待遇。可在我们家,只能让它们委屈地在撮箕、竹筛里晒干透气,寄居待用,然后憋屈地被堆放在黑乎乎的烟熏屋角。因为没有干燥的环境,时间一长它们住往发霉腐烂,失却药用价值,成为炉中一把火。

  梅雨时节,待到晴朗日,父亲都会不厌其烦的把他的宝贝们一一搬出去晾晒,然后又一一拾掇回屋。我常形容父亲晒药是“蚂蚁子搬虫虫儿”。当然晾晒过程中,总有一个小小蹦哒的身影乐此不疲的重复做着和父亲一样的事。父亲常常怜爱地翻动这些草药,把霉变的痛惜舍去。每每看到父亲剔除霉烂药根的无奈,我就天真的想,等我长大了,要给父亲一间独立的药房,让父亲的宝贝们有个安定的家,让父亲当回名副其实的“彭医生”。

  虽然没有药房,但从不影响父亲为人治病,也不影响病人来求医。我常听妈妈抱怨父亲:三条裤子脱两条给人家,自己穿一条没裆的。父亲就是这么一个热心肠。他坚持六十岁之前看病不收药钱,只收一些香纸来敬供师傅。那时找父亲看病的都是邻里乡亲,只要有人喊看病,他立马放下手头的功夫,给看病拿药。小时候经常半夜三更听到我家那老旧的木板门被敲得咚咚响,一阵阵急促的“彭医生,彭医生”把一家人都吵醒。父亲披衣而起,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再然后就是关门声,脚步远去声。我猜到父亲这晚又莫想睡觉,看病、扎针、推拿,有的忙活。当然他那些宝贝草药也找到了用武之地,在父亲的精心组合下,草药们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为解除病人的苦痛贡献自己的力量。

  九十年代,家境稍好。在家人的努力奋斗下,挨着原来的木房又砌了一间正房和一间厨房。家的空间大了,但我和姐姐也大了,父亲的草药依然还是没有摆上药柜,只是有了一个相对固定的处所。虽然还是摆在屋子的一角,但免遭踢来挪去居无定所的命运了。人到中年,见多识广,经验的积累,使得“彭医生”居然还小有了点名气。父亲的小儿推拿术,只要几小坨生姜和一碗凉水,见效快,无副作用,又可让婴幼儿免遭打针吃药之苦,邻里乡亲都乐意在小孩感冒发烧时让父亲来施行推拿。最有意思的是,有几次小家伙们一背进我家病就好了。也许是虔诚的带了香纸,祖师爷一高兴,吹了一口仙气的缘故吧。

  也许是父亲真的有点儿名气,也许是病人家属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我的记忆里,经父亲治好的疑难杂症大多是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后拒收的病人。至今还记得邻居说的一句话:“这个娃儿你要能治好,河里的干鱼儿都要活。”那是某天父亲从队上放工回家,看到住河对岸的俩口子背着一个气息奄奄的男孩儿,哭哭啼啼从家门口过。好事的父亲上前打探究竟,原来是孩子患小儿麻痹症,在乡医院越治越不行,医生喊他们背回来好生伺候,言外之意就是这孩子能活一天是一天,好了也是一辈子瘫痪。看到大人哭,父亲的侧隐之心又被激起,就着孩子父亲的背,为孩子把了下脉,捏了捏筋骨,然后肯定地说让我试试。抱着与其看着孩子瘫痪,还不如赌一把的心态,家属把孩子背进了我家那简陋的小木屋。左邻右舍都拥进斗室看热闹,也就有了上面一番邻居的话。父亲不在乎河里的干鱼能不能活,他只想尽一个朗中的心意努力让孩子站起来。于是乎,父亲的那些品类繁多的草药就有了施展拳脚的地方。家里有的就现成用,家里缺的就去山里寻,两天一剂草药,每天还辅助以扎银针和穴位推拿。细活儿慢做,父亲对治病是很上心的,隔三岔五去送药,去推拿针灸,望闻切问。在父亲的精心治理下,奇迹一天天创造,父亲的那些草药发挥了作用,河里的干鱼似乎有了活的希望,邻居也不再嘲笑。过年的时候,小男孩一家背着猪肘子欢欢喜喜来谢恩了。

  名气大了,虽然还是没有像样的药柜,但父亲装草药的器具逐渐多了,撮箕、筛子、箩筐、篾篓,大大小小20来个,看着寒碜却实在。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到村前屋后,田间地头,甚至走几十里山路到深山野林去挖草药,然后细致的清洗整理。那些在我眼里就是杂草树根的东西,那些杂居在一起叫不出名字也分不清是什么的东西,父亲却一一清理识别得出。每每用药时,这里抓一把,那里抓一撮,一点都不含糊。

  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去,求学,工作,成家,我渐渐的脱离了父母的羽翼,父亲的草药也渐渐淡出我的视线。十年前,姐姐在老屋附近买了一块地皮,修起了两层半的砖瓦房,有足够的空间给父亲腾一个药房了,我竟然忘记了要给父亲一个药柜的承诺。直到有一天回娘家,我惊奇的发现家中多了一个大木柜子,上面有一排排整齐的小抽屉,还有醒目的标签,什么天麻,苍耳,黄连,茯苓……整个就一草药百宝箱。父亲告诉我那是买的别人的二手货。父亲有了这张大药柜,他的草药们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分门别类的住进了自己的家。只是我发现,空间再大,还是盛不下父亲的草药,还是有许多只能在柜外留宿。父亲诊治病的范围越来越广,草药种类当然越来越多,路边藤,田头草,河里虫……随手抓来都可入药。家里房前屋后,菜园苗圃里数父亲的草药最招摇。药房里除了药柜,就是各种杂置的草药。父亲七十五岁了,头白背驼可记性好,除了药柜有标志的药,其他堆放在一起的草药,要用时他翻开就找准地儿。我很怀疑自己记性好是随了父亲的。

  父亲识得很多草药,而我自打懂事起就没看到过父亲的师傅是哪位,但父亲心里一直有师傅。父亲谦虚好学,虽人到古稀,还是一如既往的钟爱着自己草医郎中这个行当,施着善行,做着善事,默默的采着草药治病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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