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日

摇晃着在地铁站的出口,从一个老爷爷那里买来的老人家自制的简易小风车,南小七走在虽位于市中心,却异常安静的街巷里,不多时,她停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店前。推开门走进去,小小的酒吧里,已经有了几桌客人。

她看着一张空桌子和桌子上正在充电的手机,不确定地问老板:“这里可以坐吗?”

老板看到是她,温和的笑了:“当然可以,那不是你的老位子嘛。”

南小七安心地拉开凳子,坐在桌边,很快,从吧台的位子上走下来一个女生,从桌子上拿走了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

老板拿来酒单给她,南小七简单翻了翻,跟老板说:“一杯新加坡司令”。

“又是新加坡司令?” 老板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这个女孩很奇怪,除了第一次是跟一个朋友来,之后每一次都是自己一个人,每一次都坐同样的位子,每一次都喝同样的酒。

“额,我也不知道点什么。。。”南小七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老板,她对酒的味道并不十分喜爱,却惟独喜欢鸡尾酒在口感上每次带给她的丰富和意外。但她又实在是个懒惰的人,懒惰到连挑选都觉得麻烦,索性喝到一种还不错的口味,就成了固定菜单。

“那我帮你调一杯吧,交给我了!”老板拿走酒单,跃跃欲试地说着。

“好啊。”南小七淡淡的笑着。

趁着老板去调酒的功夫,南小七从身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拿在手里翻看着。

不多时,年轻的老板端着一杯酒和一小碟花生米回来了。南小七看着面前桌子上这杯透明的液体,不禁好奇的问老板,这杯叫什么?

“后会无期,有一点苦,你尝尝吧。”老板微笑着说完,就回到吧台继续忙碌了。

而坐在位子上的南小七却被眼前这杯酒的名字说得一愣,她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拿起了这杯后“后会无期”,浅浅的喝了一口,正如老板所说,淡淡的苦涩在口中弥漫开来。

而思绪,似乎也被这丝苦涩带回了那段不知名的从前。

那年,在星巴克,21岁的南小七对面坐着22岁的高墨以。他们很有默契的都在略低眸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咖啡,始终彼此沉默着,好像谁也不敢破环此时空气中的安静。

最终,还是高墨以抬起头,略叹一口气,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女孩,有些迟疑,又似是无奈,终是开口。

“小七”。

南小七原本在摩擦纸杯的手指因这声呼唤而骤然停住。两秒后,她抬头,看着这个相互纠缠了多年的人,沉默不语。

“小七,你什么时候走?”

“这周六,一早的飞机。”

“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

“嗯。”

“如果你在那边遇到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可以过去。”高墨以看着她,小声地说着。

南小七不知该做何回应,只有微微点头。

“小七,你能送我一样东西嘛?”

“什么东西?”南小七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禁有些奇怪。

“什么都可以。”

南小七此时是真的懵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能摘下来的,只有一只带了多年的普通戒指和一条手链。

高墨以寻着她的目光,看着她手上的东西,不由分说地摘下了她手指上的戒指,放在手上把玩着。抬头看着南小七,“这个行吗?”

南小七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更是搞懵了,她依然没有想明白高墨以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她略带疑惑和震惊的眼神,高墨以沉默了几秒钟,轻吸了一口气,说:“等你回来后,你来找我要,我还给你。”

一瞬间,南小七什么都明白了,但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理解到潜台词。南小七感觉一颗石头压在了心口上,有些喘不过气。她沉默地盯着对面的男人,良久,视线下移到他手上的戒指,开口道:“不用了,你既然要,就给你吧,不用再还给我了。”说罢,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听到南小七的话,高墨以原本就有些僵硬的身体狠狠一怔。他微低着头,不知是在看咖啡还是在看戒指。过了一会儿,拿着戒指的那只手慢慢地握紧,静止了大概两三秒,又慢慢张开,就这样又过了几秒钟,他慢慢地用另一只手拿起戒指,捧过南小七的右手,把戒指缓缓地戴回了她的手指上。

南小七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亦没有阻止。

戴完戒指的高墨以收回手,坐在那里,莫名地显得有些慌乱、不安、局挫。一时间,他们都没有说话。

高墨以闭了闭眼,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却又带着十足的试探和不确定,看着南小七,说:“小七,我们。。。”

“我们已经纠缠的够久了。”

高墨以彻底的呆住了,他没有想到,一切还没来的及开始,就被南小七打断了。

而另一边的南小七,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其实同样没有什么表情的高墨以,心里在想,他们果然是很像,心里压的事情越多,冲击越大,表面上就会装的越冷静。从这个角度来讲,他们还真是一种人。

“墨以,这么多年,我们其实一直在逃避,逃避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我们从来都没有好好的谈过,不管是当初的分手,之后的不痛不痒的纠缠,甚至是去年的那次短暂的和好,我们都没有正视过彼此。”南小七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着。

“小七,我知道很多事情我做的不够好,我。。。”高墨以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却欲言又止,像是接下来的话,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其实去年,你来找我那天,我特别开心。你在来到我身边的路上,我在等你,那种感觉和心情,是我之前以为再不会感受到的。我真的是怀着一种,我到现在也表达不出来的心情在等着你来到我身边。”说到这,他又停顿了大概两秒钟,然后接着说,“但是,当我看到你出现在不远处的街角,你朝我走过来,我站在原地看着你,我突然就害怕了,莫名其妙的退缩了。”说完,高墨以缓缓地舒出一口气,像是刚刚消耗了很大的精神,然后坐在那里,等待着不知名的审判。

但是此时,坐在对面的南小七却是真的僵住了,她怔怔地看着对面这个男人,这个她曾经爱过,现在不知是否还爱着的男人。

她想到了一年前的那个下午,他们刚刚跨过了当初分手时的倔强,决定重新在一起。她去找他,横跨了半个城市,转了两趟公交车,花费了两个多小时,忽略了心底的不确定和未知的恐惧,鼓起所有勇气,走到他面前,见他不到三个小时,要再赶回学校上课。那一次,他们像曾经一样相处的很平静,却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围绕在两人周身。南小七感觉到了,却当作是突然再相处后的不自然,选择了沉默。

思绪到这里,南小七所有的伪装似是再也坚持不住,她闭着眼睛低下头,安静地哭了。

高墨以似乎从没见过这样的南小七,在他面前低着头,流着泪,脆弱着,他有些慌张,有些不知所措,他握住了南小七的手,轻声说:“你别这样。”

南小七没有说话。

高墨以似乎是隐约感受到了周围略到探寻的目光,对南小七说:“我们出去吧。”

南小七可能也有些不能再承受店里的嘈杂的气压,或者是她已经不再做任何思考,起身跟高墨以走了出去。

店外的步行街虽然同样人来人往,但以没有人会在注意到他们。而此时的南小七,也已恢复了平静。

“高墨以,别在我身上花费经历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我们始终有不合适的点,而这些,消磨不掉。别费劲了,到此为止吧。”

高墨以说了什么,南小七已经没有在听了,就这样,他们结束了彼此最后的一次见面。

回忆定格在在两个人最终转身擦肩离开的画面,南小七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依旧苦涩。

当初其实是想跟他说什么?南小七已有些恍惚,那天原本想跟他好好谈谈的情绪,被他的那一席话全盘打乱了,当时的南小七站在已经九月初却还依旧炎热的户外,却觉得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湖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懒得有了。

其实,他对南小七是真的很好,他们曾经的感情,也真的是很稳定,稳定到,他们的分手,让周围很多人都不敢相信。

当初分手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南小七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但是也不重要了,那充其量只能算个导火索。

也许是两个人的性格使然,一直以来过于平静的相处和处理两个人之间的所有矛盾,让他们忽略了两个人之间始终存在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问题和障碍。

对于南小七而言,高墨以无疑不是一个“正确”的结婚对象。是的,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将两个人的关系想到了这么远。

高墨以的性格无论是跟她的家人和还是朋友,都有些不搭。这些早在他们双方还没有真正接触过的时候,南小七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些压力和烦恼。而南小七很清楚,她最终是不会选择他的。

这就是南小七对感情的懒惰,漠然,自私。她永远都在权衡,永远都在控制着感情的天平。她对爱情,从来没有自己的坚持,甚至可以说,她的爱情有可能因为任何障碍而随时止步。因为她不愿意付出,不愿意为了一个未知数,而去对抗生命中出现的一切已知,不管是不是值得。她不愿意,她懒得去争取,懒得去周旋,也懒得去妥协。所以,她很轻易地会在预见障碍的第一时间就做出选择,放弃相对“不重要”的一方。甚至不需要去计较爱不爱,有多爱,因为不管答案是什么,选择都不会变。所以,不需要听清自己心底的声音。

当然,不能听清。

南小七拿起那杯“后会无期”,终是喝的一滴不剩,旁人觉得苦涩,她却是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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