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外的建筑工人

学院的外墙整修，来了很多建筑工人。

以往见到他们，都是坐在车里途径某个建筑工地，烈日下黄色的安全帽，嘈杂的吆喝声，悬空着的躯干，负重着的腰背，混着机械敲砸的声音，渺渺几点印象而已。

如今，这样的建筑工人正在研究生办公室的门口，首尾相连地躺成一排，酣然入梦。工地上和他们职业相关的喧嚣消失了，他们安静地躺在门口，呼吸均匀。透过玻璃门，我看见一张张熟睡的脸黝黑而暗黄，该是常年曝光在日照下的成果。办公室里打印机哧哧哧，对他们全无干扰。脸上饱含着的刚毅和平静，睡梦中都能彰显出来。

下午三点，我从钱穆图书馆回到办公室，一个一脸稚气的建筑工人背着五六根长竹棍和我狭路相逢。我给他让路，他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我笑。我想起几年前初到北京，我拎着硕大的行李箱无法下楼，一位中年劳工帮我把箱子搬到了地铁口。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他已经转身淹没在地铁的人流里。这样的人或许在经济上不富裕，却偏偏更懂得感恩和体谅。

我太久地生活在研究生的办公室里，生活在校园里，生活在家里，已经忘了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群在高温下靠体能生存的人。看着外面灼灼烈日，我有些悲天悯人地觉得建筑工人的工作太残酷。除了负重，还要攀高。哪怕安睡，也只能是繁忙里那微小的一段。曾经有一张建筑工人在高空安睡的照片，我一度以为是后期合成的照片。

到了晚上，建筑工人都下班回家了。一天的辛苦劳作后可以和家人团聚，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看看孩子今天有没有顽皮，作为妻子的夫、孩子的父，聚在饭桌旁享受天伦之乐。

我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电脑屏幕发愁：剩下的论文，还有很长。我开始羡慕起那些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