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案发现场，唐厉上了车，刚准备发动，蒲石一拉车门上了副驾驶。唐厉转脸看了他一眼。
“你是打算跟着我？”唐厉边说边系上安全带，按下启动键，车子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怎么了？你不是说回队里吗？反正现场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咱俩就回去得了？”蒲石晃了晃膀子，往椅背上一躺。
唐厉手扶在方向盘上，开口道：“我不准备回队里，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蒲石微皱着眉，嘴角一勾，胳膊枕在脑袋底下，“诶我说，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是怎么着，你居然要在上班时间撂挑子，这不像你性格啊？跟我说说，什么事让我们唐队这么着急啊？”
唐厉动作一滞，神情微微一凝，“一桩旧事罢了，你是现在下车还是我把你放在哪个站点？”
蒲石看他脸色变了变，知道这件事可能很私密而且很重要，索性不再深问，故作爽朗地笑笑，“行，那你去吧，我一会儿跟小李他们一车走。”说着，打开车门，下了车，临关车门的时候，“早点回队里啊，等你开会。”
唐厉冲他点了点头，等车门一关上，一脚油门，便开了出去......
蒲石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微眯起眼，似乎盘算着什么，不自觉地摸了摸嘴角。
切诺基开出小区，拐入主干道。唐厉戴上蓝牙耳机，抬手拨通车载电话。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
电话另一头那人的声音很有磁性，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人很别扭，“如你所料，八年前，翔宇传媒的上市确实有问题。我发现，在上市前，翔宇曾在短时间内频繁地换过法人，而且各股东手中的股份也有异常的交换。”
唐厉收起刚刚露出的微笑，“交换？”，语气显露出疑惑。显然，这一消息出乎了唐厉的意料。
“嗯，交换。就常理来说，在上市前夕，是很忌讳股权变化的。但是翔宇却出现了这种不该有的现象......”
“所以，你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操纵？”唐厉抢先一步给出了推测。
电话另一头微微笑了笑，“没错，这种可能性很大，而且就在翔宇上市当天，它的HR总监和财务部总监就被杀了。我怀疑这两件事可能会有关联。”
点了点头，“你先着手调查吧，我建议你从翔宇的法人查起，还有就是，翔宇在出事前，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员变动是我们之前没有发现的。”
“好。你......有打算回北京吗？何必要待在营原，只要你想，北京这边调令随时都......”
唐厉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有事，先挂了。”抬手挂断电话，一把摘下蓝牙，扔在一边。驶上高架桥，并入园林路。
唐厉把切诺基停在了市中心医院的员工车位，锁车，进了外科手术大楼。
电梯停在了五楼，出了电梯，一抬头就能看见心胸外科的标牌。唐厉掏出手机，翻开微信，给蒲石发语音，“你们先开会吧，我暂时回不去。”垂下手，沿着走廊往科里走。
刚走出去两步，蒲石就回了条语音，唐厉点开就传出了蒲石咬牙切齿的声音，“唐厉！你老小子玩我是吧？你上班时间翘班，连刑侦会议你都旷，丫的到底谁是支队长啊？你赶紧给我回来，听见没有！”
唐厉笑了笑，打了几个字，“我在中心医院”。靠在一边的扶手上，看着手机。
正在会议室抓狂的蒲石一看唐厉发来的六个字瞬间没脾气了，嘴角抽了抽，强忍着点点头，直接电话打了过去。
“你还打算催我回去吗？”唐厉声音里满是得意和笑意。
蒲石气得脸上的肉蹦了蹦，“嘚，算你狠，你这底牌太硬，惹不起。会议全程直播给大师你，成了吧？”
唐厉忍着没笑出声，咳嗽了两声，“很好，十分感谢。”说完，唐厉挂断电话，走进副主任医师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有不少患者等着，一个和肖冉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医生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看着手中的化验单和X光片，询问着坐在对面的患者家属。
“这几天还有明显的胸闷、气短或者左侧肋骨处的疼痛吗？”唐厉听着话，悄然无声地站在了肖瑶身后，微俯下身，看着肖瑶手中的主动脉CTA。
坐在对面的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听口音是湖南人，是患者的儿子。
患者是来营原看儿子、儿媳妇的，没想到老人却突然晕倒，被儿子两口子送到医院，一查，是主动脉夹层。肖瑶管床，一周前做了主动脉夹层腔内修复手术，准备观察一周，今天安排出院。
唐厉一直在肖瑶身后等着，等到最后一个患者，忽然，唐厉看着一个年轻小伙递给肖瑶的血常规、胸片和心电图，眉毛一皱。
“白血球太高了，就胸片来看，反复浸润阴影，区域性肺血管纹理减少，伴有轻微的血气异常，怀疑是肺栓塞。”唐厉没忍住，医学院的底子，还是开口说了自己的判断。
对面的小伙十分狐疑地抬头看着唐厉，肖瑶轻轻笑了笑，抬头看着那小伙，“去排号，到放射科，先做个MRI。”
那小伙伸手结果肖瑶开的单子，点点头，看着二人，摸不着头脑地开门走了。
肖瑶转过椅子，抬头看着唐厉，眉梢一挑，“怎么了，学医的老底忍不住了？”
唐厉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看着肖瑶。
肖瑶看着唐厉吃瘪的表情，轻咬了咬嘴唇，一笑。“你怎么来了，这才几点啊？”抬手看了眼表。
唐厉俯下身子，伸手撑在肖瑶身后的椅背上，眼睛盯着肖瑶，眸子里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深邃。肖瑶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朝唐厉眨了眨眼。
唐厉伸手拨弄了一下肖瑶额前的碎发，站直身子，嘴角微微一扬，“三件事，都很重要。”
肖瑶抬眸瞅着唐厉，挑眉示意他快说。
“第一，北京那边说，查到了翔宇集团在上市前的一些内部问题，也许对当年的案子会有帮助。”唐厉一手插在兜里，一手随意地翻看肖瑶桌上的病志。
肖瑶眉梢微扬，“内部股权？”
唐厉点点头，“聪明。在上市前，翔宇内部的股权频繁发生变动，而且还更换过好几个法人。”手指在一页病历的药单上划过，在奥硝唑上轻点了点。侧脸看着肖瑶，“第二件事，因为这次的发现，我很有可能会被调回北京，如果这样的话，我就把你再调回协和。”
肖瑶轻踢了踢唐厉的小腿，点点头。唐厉低头瞥了一眼肖瑶不安分的腿，满是笑意。
身子倾了过去，伸手捏住了肖瑶的下巴，深邃的眼神打量着肖瑶，“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去见我爸妈啊？”
肖瑶的俏脸一红，躲闪着唐厉的眼神，“嗯......不是还有半年吗，到时候......”
唐厉又往前凑了凑，“再过半年就是婚期了，你不会真打算在婚礼上和我爸妈见第一面吧。”
肖瑶猫似地看着唐厉，眨着眼，蚊子般的声音，“可以吗.......”
唐厉眼睛微微眯了眯，一挑肖瑶的下巴，“你想得美，下个月，我爸妈公司差不多会进入淡季，你和我回北京。”
肖瑶柳眉微皱，贝齿轻咬嘴唇，盯着唐厉的眼睛半天，才很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唐厉一笑，放开她的下巴，用手指荡了一下肖瑶高挑的鼻梁，“说吧，晚上想吃什么？”......
唐厉坐在肖瑶办公室的一角，摘了耳机，刚刚结束和蒲石的视频会议，便翻看手机新闻，等肖瑶下班。
蒲石正站在挂着贴满线索的营原市地图的白板前面，和在底下坐着的队里一众警员议论着。突然，执勤的小张慌慌张张地跑进会议室，“蒲队，幸福路的山水庄园发生了命案，让咱们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