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床

这是一张并不合适的床,因为它就被放在堂屋里,就是现在住楼房里所说的客厅。

客厅里放一张床,在我们这怎么看都是不合时宜的,所有去家里,进堂屋的人都可以看到,不论是去玩的亲戚朋友,还是去谈论事情的老板伙计。

所以这张床总是被收拾特别板正,冬天床铺的平平整整的,叠好的被子上还盖着一块漂亮的方巾。夏天的时候,就只有一张凉席和一个毛巾被,当然毛巾被也是要叠的四四方方的。

这张床是属于小叔的,家里另外一间屋被从中间隔开,一边放着一张大床,一边放着一张小床。

大床是爸妈住,小床是孩子住。从开始的大姐,到我,再到弟弟,大姐上班之后要住到厂里,我才能睡那张小床,那时候弟弟还小,需要和父母一起睡。

而堂屋的那张床,一直是属于小叔的,就算小叔后来工作住到单位里,那张床还是给他留着,每年过年等他回来住几天。

哪怕白天可以在上面尽情的玩,甚至可以睡个午觉,可是一到晚上,我们还是要乖乖的回到自己屋里。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那次我在床上一边唱“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一边跟着电视上学齐步走,一不小心脚踩空,从床上掉下来了。摔得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吓坏了,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在床上站着玩了。

后来,生病的时候村里的赤脚医生上门给打针,妈妈就让我趴在床沿上,心惊胆战的等针扎到屁股上,每次那样一趴就想起来针扎到肉里的疼,就更不喜欢靠近它了。

等我再大点,弟弟正是调皮的时候,可是每次放鞭炮,他都会躲到床底下,我在外面怎么叫也不肯出来。小叔也不怎么回去住了,就算是过年也不是每年都回去,那张床就更是闲着了。

我刚上高中住校之后,爸爸查出来肝癌,那时候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知道爸爸生病了,还以为住院治疗就好了。

就在高一期末考试的时候,第二天考完就可以放假了,大爷家三哥去接的我。我还记得老师跟我说家里出事了,我还把东西送回了宿舍。下楼的时候就觉得不好,差点摔倒,我强忍着不哭,半路上三哥去上厕所,我就再也忍不住了。

回到家,家里亲戚都到了堂屋里设了灵堂,东西都搬出去了。我听到他们闲聊才知道爸爸生病后为了方便照顾他,一直睡在那张床上的。

等爸爸的后事处理完后,那张床又被搬了回去,不过只用来放些东西了。

前面收拾房子,那张床被搬到了仓房,我们都说不要了劈了当柴火烧了吧,妈妈一直舍不得,说一点都没坏,劈了可惜了。

到现在,那张床也还在仓房里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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