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香草

香草头上挂着草标,灰头土脸的和一众孤儿立在看台上。恍若牛羊一般,任人宰割。
她的双瞳仿若干涸的枯井,死灰般沉寂着。生平第一次随父亲来大城远游,却因半袋小米贱卖成了人牲。
“公子,你的表现总算是得到了老爷的赏识。这次也算要给公子你配一个得体的新罗婢女了。这样,公子再也不必受那些冷眼了。”竹弄驾着马车,在路上愉悦的飞驰着。
端坐在轿子中的元斐不做声,待听到门外竹弄的一声长吁。车马停顿,他掀了帘子,看着脏污的市井百态,眸光隐忍。
只那一眼,元斐就瞧见了多少血泪,多少污秽。竹弄知晓公子不喜这些市侩小人,便前往出售新罗婢女的摊子讨价还价。“体面婢女银钱几何?”
元斐却在牛羊摊前停住了,他看见里面聚集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少男少女。头戴草标,意为商品。
“公子,公子。这里,小的给您安排妥当了。只等你交钱了。从十万钱讲到了八万钱。”竹弄上前,提点着。
元斐看了一眼旁边的新罗婢女,雾鬓云鬟,小巧美丽,难怪一名婢女方是尊贵身份的象征;再看,一侧的牛羊卧榻,小童稚女,灰头土面,哀戚无所依。俩相权衡,元斐大步流星走向了自己的抉择。
“这一个小童值多少?”元斐朝着满脸横肉的摊主询问,脸上是深深的嫌恶。
“白菜价,一万钱一个。”摊主眼中闪过一抹贪婪。
元斐说着,“这十个,我要了。”
香草一愣,果然啊,自己就成了货物一般被出售。虽然眼前这人看起来锦衣玉食,可那样可亲可敬的父亲不也出卖了亲生骨肉,好坏与否与一个人的外表关系不大。此番,或许攀了高枝,或许入了魔窟,命运如萍沉沉浮浮。
而,更恐惧的是,这群孤儿分明有十一个。
“公子莫要冲动,万万不可啊。你这样定会被老爷责骂的。”竹弄挡在他的面前,一脸急切。
“我知你为我好,只是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板,我要了。”元斐爽利地将银钱袋子扔给了摊主。
摊主感恩戴德,立马接过,看了看,笑烂了一张老脸。“多谢公子惠临。改日有了好货定给公子留着。”
“不必改日了,这个女孩,就当做饶头送我了。”
还不等摊主回答,元斐就拉着孩子们上了车。

十一个人立在宽大的马车中,十分拘束。一人跪地:“多谢公子买下小白。小白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起来。不必多礼。”元斐说起来也不过比他们大了几岁。
小白跪地,旋即红了眼眶。“小白,只希望公子莫要在发卖。一口馊饭,一张破床——”
一时间车厢里哭声迭起。元斐有些头大,就连哭丧着驾车的竹弄也越发悲伤了。
灯火摇曳中,马车在一处小宅院中停下。香草下车一看,破败小院与富贵公子可真不相称。
“这是我母亲的小院。日后,你们就在这里安歇吧。我也不会养着闲人,你们好生习武。”元斐对着男孩们说道,旋即又看向香草,也是惟一的女孩。“你,随我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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