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荷塘月色》之来自中年的困惑

人生三十一过，就没有“我”这个角色存在了。往前翘首，家庭、事业、健康，欲壑难填；往后留目，天真、灵气、自我，转瞬即逝。

从前留恋于《荷塘月色》中恬静、雅致的情怀，觉得拥此明月，伴此良辰实在是赏心乐事。现在却对作者的絮语感同身受，“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可以想见，此时此刻的朱自清卸下了外界赋予的角色，悄然踱步在小路之上，是该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宁静片刻。被时代裹挟的他，身不由己、生不逢时、心有不甘。可是，他终归是冲淡平和的朱先生，没有选择执笔如刀去切除社会顽疾，也没有高声疾呼去引头一快傲然不屈。他一生的抗争，都不是锋芒毕露的，甚至于他的以死殉节，都像极了两千多年前那个纵深跃入汨罗江的身影。知识分子的气骨，何曾不是人到中年的隐忍负重？

年且三十的朱自清，正是如此迷惘而忧郁。正如背负责任的你我，在人到中年的这个关口，只想透过一片荷塘去换一口呼吸。这样的片刻，像极了停车后再听一段广播、入睡前眺望霓虹点燃一支烟，天气晴朗的时候，坐在阳光底下纯粹的发呆。

人到中年，每个人都需要眼前的一汪荷塘。单是听着月寂无声，赏着生命流动，尝着世间烟火，便足够一宿好眠。单是拥有片刻自我，什么都不做，就足够安顿焦虑，然后，投入到柴米油盐的琐碎中了。

再读《荷塘月色》，心境已然不同。愿诸君与我，与作者一道，在人生的某个片刻，可以作一会儿“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