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五则

他叫何以浪

于七月十四诞生

剪掉脐带那一息间

全世界下雪

《摄影》

他是一个揣着梦想的人

想去捕捉光与影

看那晃荡的海浪抛出红日

看那泼墨的山水划过飞燕

他是一个揣着梦想的人

想去定格哭与笑

看那在斑马线上佝偻着腰的一对白发老夫妇

看那在霓虹灯下低垂着头的一个颓丧醉汉

终于

他被高高在上的品鉴家们冠名垃圾制造机

他的作品只能咀嚼出无聊干枯

这一沓照片酸臭满天苍蝇打转

于是

他去拍了车展

带出来满屏的胸与腿

他去拍了漫展

带出来满屏的胸与腿

我仔细揣摩许久

一滴鼻血在照片上溅开

从此他名声大噪

《夜市》

他走在夜晚的街头

周围的人群都是在低着头

低垂的脸上透着绿光

诡异地裂开嘴笑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僵硬缓慢地穿梭都市

他感到浑身发凉难受

他终于拉住了我

我抬起头蹙眉问怎么了

有充电宝么他问

我翻开包给他

他急忙拿出手机充电

人群之外

他低着头

脸上透出绿光

诡异地裂开嘴笑了

《红》

何以浪仍旧走在夜晚的街头上

第一晚

前方人群围着一位正在直播的媚态女郎

浑圆白皙的腿

妖娆扭动的腰

四周的眼珠子在她身上滚烫游离

漫天钱币撒向她的身躯

第二晚

她继续在那街头直播

只是这次撒向她的钱币数量变少了

她脱掉皮外套穿着纯白吊挂

那溢出的丰满再次赢得掌声

第三晚

她继续在那街头直播

只是这次围观她的人数变少了

她脱掉纯白吊挂穿着黑色比基尼

若隐若现的偷窥感重新拉回周围炽热的目光

第四晚

她赤裸地站在街头上

白花花的肉体

巨大的冲击感

挑动每一个男人的神经

放肆的笑声与嘘声随即爆起

第五晚

她用刀划破自己的皮肤

每划一刀

周围的人就多一个

人越来越多

血越来越浓

顺着地砖的缝隙流淌到他们的脚下

第六晚

一个血淋淋的女人被剥了皮

站在街头无人问津

他走过去看着女人

女人一下来了精神站起身

之前给你的钱可以退回给我吗

最近砖头太烫手

搬得不容易

他说着就伸出双手

手掌上全是茧

第七晚

街头重新站满了人群

他感到好奇

挤开人钻进去

原来是新的一位女郎在直播

他满足地笑了

用满是茧的手拿出了细碎的钱币

《哺育》

那是一位肥胖的老太

银发缠头

身如皮球

她脖上趴着一位年轻男人

脸色苍白

身材消瘦

只见年轻男人露出獠牙

咬进女人松垮叠皱的皮肤

不知道吸的是油脂还是血液

何以浪看见这一幕

心生奇怪

便问这是干嘛，不疼吗

老太答曰不疼，这是她儿子

何以浪说这样会把您吸死

老太答曰不会，过几年就好了

几年后

何以浪再次来看老太

她左边脖子趴着一个男人

男人脸色红润身宽体胖

右边脖子趴着一个小孩

疯狂吮吸着鲜血

何以浪说这样您不疼吗

老太答曰不疼，这是她儿子跟孙子

几年后

何以浪再次来看老太

那是一具干枯的尸体

爬满了蜘蛛网

《石头》

何以浪六十岁那年

终于决定建一套房子

他掏出所有积蓄

找了全城最好的工匠

工匠是一位胖男人

挺着的肚子

像嵌入了一个巨大的水缸

他们约定两年内完工

两年过去

那片地空空如也

五年过去

那片地空空如也

何以浪终于坐不住了

他怒气冲冲地找到胖男人家

推门而入

胖男人正瘫坐在皮质沙发上

肚子已经膨大了好几倍

无法动弹

何以浪抬脚就是一踹

胖男人肚子炸开了

一堆肥肠淌流而出

夹杂着无数的钱币

上面溅满鲜血

何以浪看着浸透在血液里的纸币呆愣住了

他想不明白

他只是想建个房子而已

怎么就杀人了呢

他颓靡地点上一根烟

走到回那片空地上

空地长满了半身高的野草

这里本应该是一栋他设想许久的房子

风吹得他身子摇摇晃晃

像周围的野草一样

他躺了下去

回想着自己的一生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

一辆泥头车翻了一车碎石下来

何以浪一睁眼就被铺天盖地的石头压过去

他被压得无法喘气

最终死在了野草跟石堆里

不过

他的房子终归是开始施工建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