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奇

“兴奋是有的,但并不会长久。”


昨天夜里破天荒早睡,竟真真切切睡着了一回,所谓早,也就是零点刚过。困意袭上心头,并没有如同往日那样兴奋或纠结得合不上眼睛,我猜,大概是认为白天经历足够充实,刚好达到大脑中设定的所要完成的最低任务限度,从而体会到自我与认知的高度统一。无牵无挂,心中踏实,方能高枕无忧。


进入初级睡眠阶段,表现为你的睡前意识开始脱缰,也就是说你临睡时所想的一件情节会发生较大越矩(超出常规思维模式和认知限制)的延伸。打个比方,最常见的现象是你突然间创作了许多精美绝妙的语句,甚至写出了诗,而你可能会在随后发生一次苏醒(意识恢复)瞬间意识到在刚刚这段短暂的半模糊半清醒的将睡时期,仿佛出现了许多新奇的思维延伸及拓展,不受拘束而且涉猎广泛,有一定的层次和深度。你对刚才发生的一系列脑活动感到诧异,渴望恢复并记录,只可惜你回忆一番就丢掉一部分,在思索两三遍之后,这份所谓的“天语”、“通灵”便化为乌有。因为它依靠短时记忆,类似于知觉暂留(视觉在此时较少参与,更多是语感、听觉),你只能部分重现当时的思维场景。


一些对该方面内容有所掌控的人,会特地利用这段时期放纵思维,信马由缰、追求灵感。想必你也听说过许多在梦中找到答案的巨匠,我认为,所指的就是这段短暂而极不稳定的睡眠入口。因为即使是所谓的清醒梦训练者,能使梦境与意识相连而对梦境有所影响的机会,也只有初期这段模糊的导入期,此时意识的影响力还较大(可以将意识的引导力看做与力的作用机制相同,剩下的梦境发展则依赖惯性或是来源于潜意识层面的其他驱动力);而随着睡眠的深入,细胞活性下降,梦境的内容也会具有更大的随机性,或是弗洛伊德理解中受到变态(改变形态)的潜意识的影响。


现在是四点四十,我恰好经历了一个大概五小时的睡眠周期。在末尾的半段里进入了REM睡眠阶段,明显地感觉到梦境开始挤进我的睡眠中。最突出的特点是许多画面开始呈现,然后构建出一副足以产生行为活动的场景,即尺寸够大、有角色参与、细节够丰富、感官系统被打开,自身的身份要么作为扮演者之一,要么作为拥有上帝视角的第三人称,即更像一名观察者身份的局外人。两种身份相同之处,也是梦境的主要特征,表现为当事人可以通过注入自我意识而改变剧情的走向,换言之,所有的简单或复杂的图景,必定是以做梦者本人为中心展开的。


于是我发现自己身处一座老式的大院(退行,封闭性象征压抑),一伙人刚出去从冰天雪地(空调过分制冷,实际感觉影响梦境)中挖出一把竖立的铁锹(象征男性生殖器,梦境中开始凸显被压抑的性欲),我妈从门外骂骂咧咧地回来(昨晚未与家照例通电话而担忧),使用一贯责备我的那些口头禅。我站在上房门口,切换到了等待的角色(退行到记忆深处),我用很冲的语气反抗她一句:你们今晚都干啥去了!我妈在生活中尤为强调态度,以往总跟说话的语气较真,而这次竟一反常态地没有在意(梦境期待与自我导向),反而向我絮絮叨叨解释起来,说什么弄婆死了,我问是我二婆?她也嗯啊地没说清楚(迷乱性、恍惚性,有时反映此刻的身体状态)。后来我进去他们西房,一家人(具体成员没必要介绍)说他们要睡了,都已经躺下了,几个人把一张炕都占满了(拥挤焦虑、不合群)。我只能独自回去孤单地睡上房。房间里徒有四壁和光炕一方,灯光昏黄而清冷(对自身现状的不满以硬件陈设体现)。田字型的一爿月光洒在炕面上,我心有戚戚地爬了上去。才过不久(梦里场景切换不存在逻辑和情理上的过渡,时间也转瞬即逝),一睁眼,我从头到脚的血都凉了!毛孔刷地密密麻麻收起一层,我看到,对面的炕柜前,正端庄地立着——一位女人的身影!多么剧烈的视觉冲击!极大的恐惧反转为猫奓毛时的绝地反抗,我背靠墙和炕的夹角(半包围型依靠给人安全感,起码保证自己的后背不会遭到袭击),手在空中拼命挥动命其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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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团黑影只是歪斜脑袋,没有面容,丝毫不为所动。于是我就崩溃了(行为(反抗)失效后的心理认知受挫(建设溃败)),对着她的影子“啊——啊——”地嘶吼起来。这一下子突然叫出声来,我才发现原来依然躺在宿舍下铺(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桌上亮着一圈暗光——原来是室友的电脑没关,背光和鼠标键盘,一齐将我正对着的书柜的拐角,映衬出一道阴影来,在微弱的闪烁下似乎扭动着诡异的“头颅”,而我刚才也是的的确确叫出了声响。


如果我将此情形归结为梦的强大力场,便会透露出我的外行。应当说梦境是有迷惑性的,它所创造的沉浸式体验完全隐匿了它本身(平台)的存在,而这种沉溺程度会随着前一天的劳累(生理、心理)而增加(监察制度减弱),只有在苏醒之时才可揭露其面目。如精神分析学派所提到,更多潜意识里的欲望和冲动(不被道德所接受的)会试图挑战镇压、进入意识(但却遭遇超我要求的自我的阻击),对意识的影响愈加强烈,梦境愈发清晰,对人清醒时的作用也愈为显著。才会拥有“打穿”梦境与现实的“模糊地带”的力量,将视觉(图像,一般是光线较暗的静态物)、听觉(低分贝的翕动,连续、均衡而持久)、感觉(冷热、尿意)收集到的影像融入梦境,制造出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是我留下印象的第二次经历在民间被称为“鬼压床”、“梦魇”之类的状况。上一次半梦半醒也是半夜,在我家里,我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自行睁开,清楚地盯着眼前的柜子顶部,而且明白我妈此时就在客厅榻榻米睡觉(而事实正是如此!我的意识清醒了一部分!)但是,又有一种感觉她在我耳边絮絮叨叨说话,反正是有一个甚至两个女人的声音,从我的左耳飘至右耳,发出与《昆池岩》中黑化智贤极为相似的气息。那时候我也在全身冷战,半清醒地感受着煎熬。最后解决的方法不是喊叫,而是拼尽全力将右手从屁股底下扯了出来,随着肌肉的动弹,我一瞬间跌入了现实。


以上有感而发,是我对此次早起的“罪魁祸首”的一番“过度解读”,以及相应的延伸,怀疑且不放过任何微小的线索。从整体而言,这个梦,或者准确来说应该是这些梦,并无其宏观意义(终极奥义?),只是一些相对细小的片段和碎片,很难具备完整性。如果梦境的发生确是由潜意识引起的话,那么是否也可以说,潜意识本身,并不具备系统性(由于意识的抑制作用而拒绝被感知,因而缺乏一体化组织),而是各自为营的碎片化流动军?对此我的水平还无法给出确定答案。另外你若是因此说我想太多,那也在情理之中。


极少数梦境具有指导重大变革的意义,大部分效力甚轻,在还没苏醒之前便已被遗忘。当然生活中也不乏这样的梦——沉迷其中意犹未尽,至少对接下来一整天的行为都将产生某种驱动力,它们常常通过改变情绪的惊讶、懊恼、恐惧、愉悦、强烈的性欲、激情、冲动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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