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不再

从广州回上海的飞机上,我遇到几位老人。他们讲一口广东话,一张张老实的脸拘谨中又难掩兴奋。

跟我并排的那位皮肤黝黑,宽大的手不知该放哪儿似的,一会儿交叉,一会儿乖巧地平放在腿上,他的手很大,手指也粗,指甲修的平平的。

他似乎不常坐飞机,所以认真把玩着安全带的搭扣。先是整个掰开端详半晌,再把插销小心插进去,然后又整个掰开看插销如何掉出来。这样往复了两回,总算是安然扣上,无处安放的手也就顺势握在安全带上。

那一排有四个座位,其余三个都空着。但他显然没想过扩大自己的领地,始终双腿并拢,手握安全带,好像有个严格的透明长方体限制了他的行动。不知想起什么事而兴奋时,他会上下抖一抖左腿,然后用他亮亮的眼睛笑着回头看一眼侧后方同行的旅伴。

放饭的时候最开心,腿也抖得厉害一些,手好像也可以突破一点长方体的边界去接一份鸡肉饭了。他新奇地看我如何打开小桌板,也照样子一按,摆上饭盒。他认真地撕开鸡肉饭上的铝膜,却并没有着急慌忙地吃。他把铝膜小心铺平,对折再对折,折成规规矩矩的长方形。

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他从前排座位里拿出一个透明塑料口袋,也是规规矩矩的长方形。

他把塑料袋展开,用手掌抹平,抹去所有皱褶,抹去所有被他使用过的痕迹,然后轻轻放在左边的空座上。他又小心拔下插在影音屏上的耳机,把耳机线按原样弯好,理齐,也轻轻放在左边的空座上。

耳机重又回到口袋里了,他仔仔细细对齐封口,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连着袋子平平整整还到原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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