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故乡的歌

“故乡”很遥远的地方。

休假期间,有西北的同事回老家了,我突然想让她带点故乡的黄土。

我曾数次走在南方的田埂上,花草茂盛,低头望去这里的土都是黑黢黢的,总让我觉得这不是土,是沙子。

只有故乡农田里的那种土才是土,很细腻。可以长出金黄的麦子来。

故乡——甘肃。这个全国经济最落后的地区。风沙吞没了大片的土地。养育出的人都满脸都是雀斑,高原上的紫外线分外强烈,每个人的脸上都有高原红。小时候写作文常写到女孩子的脸像红苹果。后来才知道,西北高原的女孩子的脸确如苹果一般红。而南方天气温暖湿润,女孩子的脸颊大多是粉嫩的红。

若说故乡美,我想最美的是星空。小时候收庄稼的时候正是夏夜。晚上就可以睡在麦场上。记事的时候,父亲晚上带我沿着村里的小河散步,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一边讲一边指着头顶的星空说:“这是牛郎星,这是织女星。每年的七月七,你待在奶奶的葡萄架下面,就会听到牛郎织女在说话。”有一年,正是七月七,我要求父亲陪我去,父亲却推辞说让奶奶陪我蹲在葡萄树架下。我终究没有在葡萄树架下听到牛郎织女的谈话。可是那时候的星空永恒的刻在我的脑子里。夜空是藏青色,星星就是钻石。你肯定没见过名门闺秀穿着绣了钻石的藏青色旗袍那样美的夜幕,色泽深沉,却高贵不可亵渎,深沉如山,却质朴无华;浩瀚如海,却波澜不惊。

而冬夜的星空则是另一番不胜收的境界。西北的冬天气温零下二十几度是常有的事情,黄昏时候还是好好的,半夜醒来,看外面已是月光映雪的美景。宛如阆苑仙境。披衣出去,寒气逼人,月光肆无忌惮的洒在雪上。月光是流动的雪,雪是凝固的月光。把手放在月光下,你感觉不到冰冷,她温柔的融化在你的掌心。月光不是固体的墙,雪流动的情,她们可以悄无声息的去往任何她们想去的地方,就像她们是商量好的。是的,她们是商量好的。杜甫说:“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山和水是商量好的,根和枝是商量好的,月和雪也是商量好的,但是人和人却不喜欢商量。我那些挚爱的故人离开我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和我商量。

我对故乡的星空更深沉的眷恋来自于奶奶。那年的五月,父亲突然打电话说:“你奶奶怕是不行了。”一不小心在田埂上摔倒,她就再也没起来。奶奶给我托梦了。她穿着天蓝色的褂子,黑色的绑带裤子。还是像过去一样裹着脚,穿手工做的黑布鞋。静静的坐在炕上做针线活。满头的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干净的奶奶。她是来给我告别的。有人说:“真正想离开的人,只不过是挑了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披了一件最普通的衣服,出了门,就再也没回来过。 ” ​​​​奶奶就穿了一件极其普通的衣服,去了故乡的田埂上,没再回来。年少时时读“君在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不知其中天人永隔之痛,如今我白发已生,方知去者经年,来者雪满头之悲苦。无人再站在院门口喊我那一声香香了。那年起,我常常仰望星空,寻找一颗闪亮的星星。我想那是我的奶奶,她在看着我,保佑我呢。

上大学的时候,离家太远。每年回家一次。春节时的故乡往往是白雪皑皑。黄土高坡被雪覆盖的严严实实的,天蓝的像绸缎。远处几株干枯的树枝立在坡上。偶尔有人影。故乡的雪景就这这般澄澈。也许正是这般纯净的气候,孕育了故乡人坚强却不冰冷的品质,故乡的人有一种从土地上长出来的精神,不甘做困在石中的水,不甘于被高原上的风石。血和着泥种出了香甜的瓜果。故乡有一种水果叫做黄河蜜。那时候,我真的不知为何这样取名字,等到在南方呆久了,才知道黄河蜜这个名字取的极好。长在黄河边的水果,外表金灿灿的,瓜瓤甜的像蜂蜜一样。小时候因为吃黄河蜜,太甜了以至于好几次嘴角上裂开了口子。夜里吃瓜睡了,早晨起来舌头一舔嘴唇还是甜滋滋的。大自然就这样这般神秘,黄河冲击形成的土地——金灿灿的黄土地。黄土地上长出的庄稼——金灿灿的麦子;黄土地上长出的瓜——金灿灿的黄河蜜。

故乡。给我一张高原红的脸。给我一颗质朴的心。目送我远离,在他乡扎根。十年不曾回故土,现在即使回去,也不知回哪里了。我对故乡的人来说遥远的像影子,也正如故乡在我心里也只是回味和影子而已。看得到,却再也无法触手可及了。

最后,惟愿故土如旧。故人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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