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深处永远绽放的花

每次想起不在身边的娘,我都觉得她像一朵花。有时像菊花,有时像梅花,有时像幽兰,有时像荷花。其实,娘是一朵穿越熙熙攘攘一直绽放在我心里的花。我爱这朵花,我爱这朵母亲花。想起这朵花,我就想起金波的诗歌《凝视一朵花》: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我愿久久地凝视一朵花,从含苞到凋谢,它展现的美丽,就是生命的过程,我在凝视中穿越时空。

娘说47年出生的她,童年刚赶上建国后第一波扫盲,她想上学,大户出身的姥娘不让,可能她老人家吃过亏吧,几次把娘从学校拉回家。那时,娘象迎春花样渴望能读书的春天早点到来。

始终没等来能读书春天的娘并没有因此懈怠下去,七八岁就开始学织土布。待字闺中的她织一手好布传乡里,大有身怀一技,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底气。那时的娘,就如一朵枝头绽放的石榴花。

娘嫁入我们老李家,居家听奶奶的,田里听四叔的。接二连三,妹妹弟弟加入大家族。白天,娘面朝黄土背朝天挥洒汗水。晚上纺车前油灯下,娘吱吱呀呀把抽出的棉线绕在锭子上。线很长很长,夜很长很长。半夜醒来,她还在油灯下抽线。还有时候半夜醒来,娘在缝补衣物。有几年,村里的井都干了,大娘和娘俩人两天去邻村拉一大油桶水。赶上放学时间,她俩在人力车两侧绑上绳子,姐妹和我在边上帮力。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大家族变身小家庭。只记得娘更忙了,爹不在家,她一个人要种地,养牛,喂猪和鸡,回到家还要喂嗷嗷叫的四个孩子。娘累,可她不说,每次做完饭,她总要我们先吃,她躺会儿后匆匆扒拉几口,就又忙了。后来,爹做生意赔了好多钱,为了供我们念书,娘每周都要借钱给我们,每周都借邻居家的笼锅为我们蒸馍。庄稼地里的活她都要做,苹果园里,每季十遍八遍喷洒杀虫剂,几遍清理树间杂草她全都扛了下来。春天来了,她一个人,夏天到了,她一个人,秋天来了,还是她一个人。若不是盼着孩子长大,谁能忍受一个人就这样青丝变白发。我娘就这样活成了我们的神话,熬过所有的娘,从傲霜的菊花绽放成了风雪里的腊梅花。
艰难的生活让她成为我们背后的山,可她骨子里的柔顺又让我们觉得母爱是一条流淌在岁月里的河。
大家族人多没法种花生。每年花生收获后,娘趁雨天,顶风去地里溜些回来,装在用方巾缝成的袋子里,我们姐弟不舒服时,拿出点补充营养。还记得每年秋天苹果收获后,娘都会在衣箱里放些,苹果放的越久香味越浓。每次进屋,闻到味我们都馋涎欲滴。可娘隔段时间看苹果时,只让我端油灯。末了,挑出有坏点的让我们吃。尽管苹果有点坏,可吃到嘴里却是香甜香甜的。那一刻,感觉生而为人,没有比吃到苹果更幸福的了。给我们惊喜的娘,那些时刻就如夜来香绽放。
66岁,娘放下肩挑背扛的日子,她去郑州,许昌帮弟弟带娃。一个人包揽了所有家务,家里干干净净,饭菜按时上桌,她却无怨无悔。这时的娘,像兰花一样芬芳。
二丫八岁那年腊月去北京参加比赛,爱人和我送她去高铁站。而后绕道去看娘,见到那一刻,我泪流满面。我四个月没见,她竟然变矮了。比我高的娘比我矮了一截,我不能接受娘就这样变老了,可她却没事人一样,四处为我们张罗吃喝。娘迷上听收音机很久了,听到不错的养生方法她想写下来,不识字的她央求二妹帮她,她说:“我要会写,我恐怕记好多方法了,你们几个都用用,个个都会身体好的”。娘七十多岁,越来越豁达了,生活里的一地鸡毛她听后只是笑就不说话,她自己也从不抱怨,不计较,不发牢骚了,还只说要包容,要接纳,要原谅的,娘越活越通透了,娘活成了我们的佛菩萨,她就像那莲花盛开在岁月的深处。
娘是什么花?我也说不清。我只知道她穿越一世浮尘洗尽铅华成了我心中永远盛开的莲花,我愿永远永远凝视她,在凝视中穿越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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