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的井

    书写不仅仅是腕掌的劳动,更是一个沉思的旅程。室友们都睡了,空气中透露出静谧。我在这里独自对着小台灯,在用古代人发明的一种称作“文字”的东西,组合一个故事。这故事以改革开放为帆,是井的成长过程,却也镶嵌着我的心路历程,在岁月的海中航行。

      我出生于1998年,原本是在城市中生活的,但因家庭的重组,我八岁被送到了偏远的农村。也就是在这一年,我第一次见到了井。他就站在园子里那棵杏树旁。他的身躯是一节节水泥管砌成的,腰肢并不壮实。我那时还不懂什么叫危险,只记得奶奶从不允许我靠近他,更不允许他“抱”我。大概十岁时,我才知道他叫辘轳把井。一年后,我开始为妈妈分担家务,也开始了与他长达五年的友谊。原来他的头是木制的,中间有轴孔,穿在轴上,上绕绳索,绳头连接铁匠打制的勾搭,用于钓挂打水的柳罐。由于时间的久远,他的头被绳子磨得像油漆过一样的红,辘轳把被人手磨得光滑细腻。刚认识他的我经常是咧着嘴的,那笑容仿佛是刻在脸上的。和他在一起,我从不客气,常常松开辘轳把儿,任凭柳罐一路惯下到井底。过一小会儿,感觉井绳有点僵直,我会立刻摇动辘轳把,怕柳罐里的水太满,摇不上来……

    离乡去县里上学的前夜,我和母亲在盈盈月光下闲谈。聊到了他,原来他差不多三十四岁了。妈妈说他小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在1978到1988这十年中,他叫压水井。是通过压手柄来汲水的那种。曾经去太奶奶家见过,那时候太奶奶已经年岁很大了,我总会去帮她扫地、打水,记得这种井在打水前还要先给他浇一舀子水,那种感觉像是发面时要放酵母一样。但从1988年之后,他就被人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如今的我,有的也只是支离破碎的记忆,脑海中倒映着太奶奶的身影,心里亦是百感交集。岁月的枝丫啊,仍在发芽,所有年华都会老去,在能为老人尽一份力的时候,能给她一个拥抱的时候,一定要去做,因为温暖与感动是不期而遇的,计划也无法追随变化的脚步……

    至于辘轳井,妈妈说大概是在1988到2003年这段期间使用的。此后邻居乡里开始使用一种叫水泵的装置,这种装置不需要人们费力汲水,是电动的。只是因为奶奶习惯了节俭,而家里的用水量也不是很大,我家才用辘轳把井差不多到2012年。我上初中的第一个寒假回家时他就已经变了模样,也同邻居家的井一样,被改造成了水泵井,通过水泵抽水。时值寒冬,他还站在那里,只是辘轳头上覆着白白的雪,口中含着水管,我能想象到那水管直达他内心最深处。与他对视中,我的眼睛竟浮出些淡淡的云雾……

    如今,我的家乡也开始用自来水了。同学校一样,水龙头随处可见。这自来水让母亲很是喜欢,她说每次用水时拧开水龙头就好了,不用费什么力气,这样她就有了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生活因此有了质的飞跃。

    现在的我不难理解井的一系列变化,改革开放让我国有了很大的变化,钻探能力有了提升,党也更加重视农村的发展。压水井是很浅的,水质受污染的可能性极大,而辘轳把井相对深些,水量,水质都有提升。水泵井又抹去了人工,自来水则彻底让人们的生活有了质的飞跃。其实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有变化,而井只是一个缩影。

    如今,我那位井朋友已经四十岁了。风吹日晒让他多了几分沧桑感,或许他从此平凡,但平凡中也有他宁静的风度。我是故事的陈述者,就像《孔乙己》中咸亨酒店里的伙计一样,而他才是改革开放这四十年来的亲身体验者。恍惚中,我看到了他穿着一身军装挺拔地站立着,对改革开放对党有着无限的崇敬。而我也在努力着,从一点一滴的小事做起,从一名入党积极分子做起。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我相信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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