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现

杨晓武终于在多年后坐上了回东北老家的高铁,老妈走了之后,他就把老爸从东北老家接到北京了,老婆对老爷子很好,四季换新的衣服,虽然每个月老爷子有自己的3、4千块的退休金,但因为经常给家里买这买那,尤其是儿子几乎就是他爷爷的碎钞机,看见啥好东西都想给孙子整上,所以老婆每个月还固定给他2千零花钱。老爷子也没啥爱好,不抽烟,偶尔爷俩喝点酒,家庭和谐美满。

  之所以踏上北归的车,是因为家里的老房子拆迁要办手续。房子是老妈单位分的房子,老家属楼的常规配置,东北的老工业基地特色,在某个城市的边缘,企业办着自己的小社会,生老病死都可以在厂区内解决。自己小时候在那里长到小学毕业,望子成龙的老两口为了让孩子能到市内最好的初中上学,就在市区买了一套学区房,而老房子就随手租了出去。这一租就是近20年。几年前,这一片儿的老厂房和家属院被市区规划为新区了,就一直有传言说是老房子要拆迁,今年终于提上日程,说是某大型光电企业看上了这一片,正好原地厂房加宿舍。

  其实那老房子跟现在的商品房没法比,厕所非常小,原来还是蹲的,前两年被换成了马桶。洗澡也是只能跨在或是坐在马桶上洗,好在房租便宜,这些年倒是一直没有闲置。厨房也是在一个北阳台上,冬天冷的打牙,这几年零零碎碎装修的时候也给里面延了一小段暖气,说是好多了。

晓武脑子里突然就闪现出小时候,冬天的厨房每天早上都会有冻的窗花,天还没全亮,老妈打开厨房门,然后拧开煤气灶,开始煮粥,煎蛋,再炒一个青菜,煎个馒头片,热气一点点的在厨房蔓延开来,那窗花儿也一点点的化开,消逝,等在阳台上,等在窗棱上,等到晚上再换身衣服重新爬上窗户继续开出自己的样子。那时候不在意的东西,现在却再也看不到了。

    “喂!老妈,我过山海关了,快到家了!!嗯嗯,好的,我最想吃你包的饺子了,好嘞!”前座的小伙子带着压抑着的兴奋给家里人打电话,让晓武瞬间眼眶就红了。曾几何时,在外地上大学的他,刚刚工作在外奔波的他也是这样,一过了山海关就迫不及待的给老妈报信,即使火车还要有3、4个小时才能到家,但似乎过了山海关,一切都不一样了,这就回到东北了,连上车的人口音都是熟悉的,尤其是冬天,那些老乡们带上车的一身寒气都是熟悉的味道,那模糊的眼镜片都是老样子。一颗心突然就放到肚子里了,而肚子里的馋虫们却似乎一下子都苏醒了,盘算着该先吃酸菜饺子还是来一块油炸糕,而事实往往是这些爱吃的东西都会被老妈备好,堆在饭桌上,埋在冰柜里,挂在窗外。

为了避免尴尬,晓武迅速别过脸看向窗外。没有草色了,树叶儿都掉了。路边的农房不再是尖顶的南方样子,而是整整齐齐的大瓦房了,每家每户的房顶上也都顶着个太阳能热水器。房前的空地上好多都不再种些什么,而是用水泥或是青砖铺平了,等着孩子们开着各式各样的车子,辗转着赶回家。老妈在阳台上翘着脚望着车流的样子又闪出来了,看到自己下车时候的满脸光彩的笑脸也闪出来了,晓武的泪水最后赢了,从眼眶里流下来,流过已经有些皱纹的脸,流过微微上扬的嘴角,流进嘴里,咸咸的,有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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