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碎片化的时代,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时间管理术?


这是一个最容易获得成功的时代,也是一个最难获得成功的时代。

技术的进步,物质的丰沛,资本的充盈,媒介的发达,信息获取的便捷,沟通的便利,我们能更充分链接和整合资源,为事业发展创造条件,从而更容易通过努力奋斗达成目标。

诡异的是,当所有的优厚条件都准备好了,一些人却被一种无力感包围——有人抱怨: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我没时间努力!

没时间努力——这不是搞笑的托词,而是一种现代性症候。此种情境中人,面临的主要问题可能不是时间总量不足,而是零碎时间太多,缺少大块、连续时间,他们亟需提高的,是针对零碎时间的管理技术。

鲁迅先生说:“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还是有的。”遗憾的是,在海绵里挤时间的方法,很大程度上不再适用于现代社会的时间管理。对更多人来说,时间并不是藏在“日常生活”的海绵里,而是耗散在慌乱的脚步中。

时间碎片化,越来越多的人遭遇时间管理难题,特别是那些需要连续时间、独立空间进行深度思考的人,受此困扰更深。

时间具有物理属性和社会属性。物理时间是连续的,滴答滴答,众生平等,万物共享一个尺度。社会时间则不同,因为主体不同,能力不同,情境不同,每个人对时间的掌控力和获得感都有差异。

时间碎片化,最核心的表现是连续性时间稀缺,导致人们持续工作的机会变少。每当你下定决心、调节情绪、收敛精神开始做某事的时候,很容易被各种因素打断——一条信息,一个电话,一次会面,一个饭局,一个会议,另一个会议。

信息和电话只是简短“插曲”,完结之后还可以重回工作情境,但是会面、饭局和会议的影响则大得多,具有更强的切割效果,他们不是打碎了时间,而是把一大块都切走了。

当人们愈发抱怨没有时间,困惑时间都去哪儿了的时候,就需要每个人全面审视自己的职业和生活,系统分析时间碎片化的原因。尽管人们从事不同的职业,有着不同的生活安排和习惯,但总的来看,影响现代人时间资源配置的主要问题有三个:

第一,职业的行政化。职业的核心要义应该是专业化,只有更高水平的专业化,才能让从业者具有更多获得感。问题在于,纵观当前的职业团体,不同程度被行政化问题困扰。尽管任何组织都需要行政,都需要管理和整合,但是当行政工作已经影响或牺牲了组织自身的专业定位和职能的时候,过度行政化的危害就会凸显。在这一方面,政府、事业单位比企业要严重得多。会议、报表、考核、评估等各种必要、不必要的行政活动,不仅切割着业务工作者的时间,还耗散着他们的精气神。

第二,社交的泡沫化。这是一个社交高度繁荣的时代。借助于智能手机的普及,人们便捷地互动,分享信息,交流感情。技术改变了人们的社交方式,却不同程度带来了社会交往的泡沫化,因为许多情况下的互动是低效甚至无效的。高明的附和,呲牙的笑脸,随手的点赞,秒杀的红包——每一个漫不经心,都消费着人的时间,都可能成为插入工作时间的梗。

第三,生活的繁琐化。为经营生活投入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尤为必要。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做生活的有心人往往要支付极其高昂的时间成本。最多的时间投入可能发生在商品购买中,从实体店的货比三家到网店里的千挑万选,从物品安全到款式惊艳,商品供给的增多,营销策略的精巧,增加了人们的选择难题,甚至让人们患上选择焦虑症。更多的购买,更安全的食品,极度稀缺的专家门诊号,网络购物节……每一次理性选择,都意味着时间的损耗。你对生活品质的要求越高,你的时间投入就越多,损耗就越大。

职业行政化、社交泡沫化和生活繁琐化,三个问题叠加在一起,会产生双重效应。一方面,人们投入职业发展的时间总量在减少,另一方面,时间碎片化的程度在增强。这也正是许多人忙碌不堪却依然感觉时间不够用的根本原因。

随波逐流的人,很可能被那些杂乱、多维的时间表推着走,时间碎片化问题被隐藏起来,不适感不会太强,只是表现为工作效率低,职业发展慢,日子不舒坦。唯有那些有强烈职业发展冲动的人,才会对时间碎片化问题焦虑万分,迫切需要习得高级时间管理技术。

有效的时间管理术,应该回应以下三项关键议题:

第一,确定职业发展的轴心。纲举目张,只有目标明确、定位准确的人,才可能在纷乱的职业发展和日常生活中找到时间管理的轴心,从而将绝大多数时间整合到自我发展的目标中来。轴心确定了,碎片化的时间也就有了被重新组织和利用的可能。其实,一些人的时间碎片化问题,不只是因为时间管理技术不高,还源于身陷多重利益包裹,想要的太多,无法取舍,时间变成了胡椒面,分散利用,不能集中。针对这种情况,只有更明确的目标和方向,才能建立利益取舍的参照系,通过利益瘦身而获得时间释放,进而增加时间存量,增强时间连续性。

第二,嵌套式多重任务管理模式。不同于自由职业者,身处团体的职业人,较少能获得绝对自由的时间支配权,很难舒服地在一段时间内只做一件事,更多情况下是多线作战,同步进行多重任务。有的任务轻,有的任务重,有的任务具有短期性,有的任务具有长期性。这些不同类型的任务嵌套在一起,以不同节奏向前推进。身处多重任务,必须把握轻重缓急,兼顾长远。特殊情况下,要在不同任务之间来回切换,暂停手头工作,着手新任务,完成后再接续先前任务。针对嵌套式多重任务,职业人面临的核心难题并不是时间利用最优问题,而是在多重任务叠加和切换过程中保持工作节奏和心智连续性。要用工作的有序性来克服时间碎片化所衍生的失序风险,尽可能做到忙碌而有章、繁杂而有序。

第三,提升日常生活的管理能力。针对时间碎片化问题,单纯的工作时间管理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在工作时间与生活时间相互叠加、侵入和纠缠的背景下,时间管理技术同样要回应日常生活的时间消费问题。尽可能规避无效社交,减少低效社交。除非专门以经营圈子为业,否则就不应被圈子裹着走。同样要避免被消费主义牵着鼻子走。消费主义对时间的切割,是隐性的,甚至让当事人乐在其中。过度消费,夺走的不只是金钱,还有时间。对许多人来说,网络购物并没有真正节省时间,只可能让时间更加碎片化。工作时间的网上选购、快递领取、为了几元返券所做的违心评价,都是切碎时间的锋利刀片。

时间碎片化,深度嵌入现代人的职业和生活方式。练就高超的时间管理术,是否就能自如应对时间碎片化问题?

对此,不能过于乐观,不能高估时间管理技术的效用。我们要正视个体策略的局限性,因为时间碎片化问题背后有着更为深刻的社会根源。

从宏观层面来看,一个国家的国民如何配置时间,除了受自身习惯影响外,还与两套机制有关,借用经济学的话语来表达,就是受“看不见的手”和“看得见的手”共同影响。也正是从这个角度来讲,时间碎片化问题,要从市场经济体系和国家治理体系两个维度进行剖析。

从市场经济体系的角度来看,日益加剧的经济竞争,复杂的分工体系,更大的工作强度,更多的工作任务,客观要求资本加强对劳动者工作时间的精细化管理。这种精细化,不仅包括工作时间的延长,还需要作为一种管理技术的时间操纵。同样,借助科技创新,消费主义被深度植入,人们的生活时间成为资本盈利的抓手。诸多互联网+商业模式,正是抓住了消费者的碎片时间,并基于此构建盈利空间,或将网民的时间打碎再整合,服务于各种商业模式。

从国家治理体系的角度来看,一方面要改革体制本身的运作方式,避免广大体制内工作人员陷于形式主义泥潭,提高工作效率,从各种低效的加班中解放出来。另一方面要提高公共服务能力和水平,多些一站式服务,少跑冤枉路,少费无用功,这同样有利于缓解民众的时间碎片化问题。

倡导国家在国民时间管理中发挥作用,并不是说要提高社会组织化水平,不是采用敲钟打点的高度组织化方式,而是说国家要关注和考量民众的时间福利。时间,是重要的国民财富。国民的时间消费状态,一定程度上反应着国民的福利水平。

从个体角度来说,时间管理是一个成功学命题,告诉人们在面对时间碎片化问题时,如何更科学利用时间,从而达成发展目标,实现个人价值。但是从国家治理角度来看,同样应该强化“时间管理”理念,为个体时间管理营造环境,创造条件。例如,严格贯彻各种劳动法律制度,确保以“时间”为形式的福利真正兑现,要规避各种形式的隐性加班问题,帮助职员尽可能划清工作与生活的界限。

最后,还需要说明的是,相比于部分群体所深切感受的时间碎片化问题,社会上还有更多人根本没时间体察自己的时间是否碎片化。他们沉浸在工作中,忙碌,疲惫,甚至超负荷。无论是使命光荣的警察和医生,还是高峰期脚打后脑勺、赚着辛苦钱的送餐员和快递员等等,他们的忙碌,不能仅用奉献、敬业或勤劳等话语来颂扬,还需要在更深层次关注类似岗位的时间透支问题,并在制度层面给予一定现实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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