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鞍山到长沙,800多公里,娟儿手握方向盘一路疾驰,老式的黑色沃尔沃越野车,车身庞大,油门沉重,在她手里也只是个灵巧的小玩具。
夕阳穿过高速边的道旁树斜照过来,把细密的光秃秃的枝干染成了金色。
景德镇短暂歇息一晚,第二日,逛了陶瓷艺术聚居地——陶溪川,疫情期间,门庭冷落,只能瞻仰古老窑厂的遗迹,巨大的烟囱上的毛主席语录,透露了它的年代。
娟儿又沿着杭长高速和昌铜高速开了六个半小时到达湖南长沙,她此次去长沙是为了一个垃圾站的项目。
接待娟的女子,娟儿叫她黄姐,理工科的高材生,初见她的印象是中等个儿的女生,扎着独马尾,发质乌黑量足,率真的大眼睛,摘下口罩,肤白貌美,她说话时喜欢挽着别人的胳膊,说话很用力,表情非常丰富。
一桌人当中,她绝对是主角,但绝不会显得居高傲慢,她会照顾每个人的感受,不时肯定别人的观点,用夸张的一声“nao”拖着长长的尾声(长沙方言,意思“是的”),或者直接干一杯。
与黄姐一起来的男人,五十开外,皮肤微黑,沉稳憨厚,娟儿悄悄告诉我这是黄姐的老公,部队干部转业,说实话,他的年龄和外形上与黄姐相差太远了,内心不禁暗暗为黄姐惋惜。
不过席间他不时点上一支烟,然后递给黄姐,自然而然,对娇妻的宠溺一目了然,才觉得老夫少妻也是有原因的,再加之他的言辞,不乏对年轻人的厚爱和警醒,想想年龄与外貌并不能对婚姻构成界限。
可以看出来,黄姐的性格与娟儿很合把,喜欢喝酒,喜欢抽烟,喜欢撸串,一样的性格,很man!直率而聪慧,简单而纯粹。
晚饭后,黄姐的男人离开后,我们三个女人又来到了四方坪街撸串。这是一个居民区内的几条街道组成的夜市,各种烤、炸、撸、烫,无序地陈列着,拥挤而杂乱,烟火气很盛是我对它的印象,据说这里的夜市在长沙还挺有名气。
这是一家夫妻店,女店主圆圆的脸,却并不温婉可人,两块饱满的苹果肌在灯光下闪着红红的微光,显得有点横,额前倔强的卷毛和不苟言笑更增添了此种气质。
她左手提着烟,右手颠着勺,左右手都有活时,烟歪斜在嘴角,眯着眼看那一锅的串串。“我不抽细烟,我只抽大白鲨,够劲!”当娟儿给她递烟时,她说。“大白鲨涨价了,十年前5元一包,后来8元,现在10元了,我一直抽它。”说着也一一给我们递烟。
她说卖过生姜,开过KTV,因为性格耿直,打过架,也进去过,现在和老公专心经营着麻辣烫店,尽管房租贵,收入薄,为了生活,仍然在深夜里坚守着,因为老人孩子衣食所安都得依赖他们。
说话期间,她的老公坐在一旁憨憨地笑着,这是一个典型的女重男轻的家庭组合,但是并不影响他们相爱。
喝到11点左右,娟儿带的红的啤的酒都喝完了,女店主主动说,尝尝她家的米酒,瘦高个的老公骑上电瓶车就走了,十分钟后拎了一壶米酒来,五斤重的空油壶装着。
那么清澈,是我们平常喝的甜甜的米酒吗?娟儿一口下去,悄悄告诉我,度数在40+,这分明是白酒嘛。
这时已是深夜,喧闹的四方坪街渐渐沉寂下来,吃串的人也是零零星星,女店主干脆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喝酒聊天。
黄姐听了她经营困难的叙述,积极为她出谋划策,甚至愿意为她动用长沙的关系网,为一个陌生人,女店主很激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已是凌晨12点多,几个娘们喝着高度米酒,抽着“大白鲨”,像男人一样在这深夜里,在生活的浊浪里战斗。吸一口大白鲨,的确够劲!
回来的高速路上,娟儿短暂地眯了会儿,辛劳就挂在她的脸上。这次陪她出来,才知道她有多辛苦,她说一切为了儿子,老公受体制的局限,只能她出来拼搏了。她说最远的一次,她一个人一天开了1500公里。她说出差的时候,喝多了,吐了,第二天接着来。
生活对每个人来说都不易,灯红酒绿的城市,或许就是一个几百万人一起孤独生活的地方吧,孤独又坚定,愿岁月善待你们,my gir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