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持彩链当空舞……随笔


现在系统里的年轻人,大多数都不会打算盘了。在本世纪的八十、九十年代,税务局征税的主要计算工具就是算盘。那个时候的业务标兵和岗位能手,一定是一个会打算盘的高手。

跟现在的人手一台电脑一样,那个时候的办公室里,人手一把算盘。现在的情况是,要想工作干得好,人人都得懂电脑;那个时候的情况是,要想工作干的好,人人都会打算盘。

那时候,系统里为了提高大家学习和练习打算盘的积极性,通常还会举行各层级各层次的珠算比赛。珠算比赛的获奖者,大会表彰小会表扬,在单位被视为楷模,是人们学习的榜样。

有一年的元旦,市里要求准备庆祝元旦的文艺汇演,要求各区准备文艺节目。区里哪有文艺节目?于是让各所准备,在各所准备的节目汇演时进行筛选。所长领了任务,回到了所里。

在所里,所长把我叫到办公室,说,老梁,区里庆元旦搞文艺演出,你看这事咱们怎么弄?我沉吟了一会,说,现在所里这么忙,这十来个人忙工作人手都不够,哪还有时间忙这个!

所长抬高了嗓门说,你说说看,哪个所不忙!咱们这个所,上级交给的哪一个任务咱也没有拉下过,演出这个事,咱也不能装熊!我想了一下,说,解放军飞机大炮,红军长矛大刀,税务局是圆珠笔加一个算盘一个挎包!

所长听了高兴了,说,有道理!老梁,你能不能在这上面动动脑筋!我说,可以啊!于是我向所长说,我们可以自编自创演出一个“算盘舞”,所长想了想,说,没有其他好的方案,也只有这样了。


实话说,出点子演出算盘舞我是随口说的,谁曾想所长竟把这个事顺势就交给我了。我可是个舞盲啊!一想到这,我心里七上八下一点底没有。要是让我看人家表演舞蹈,我还是挺开心的,说自编自创舞蹈那我就是一窍不通。

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只有开动脑筋想尽一切办法去完成才是。当时所里刚分来一个能歌善舞的女大学生苗苗,我把她作为领舞的人选。又去辖区的大企业浦厂(现在的南车)工会,找他们宣传队里的编导帮忙编舞,同时也由他们帮忙也解决了舞蹈中伴舞的演员问题。

经与编导反复磋商研究,拟定舞蹈的主题是新来的大学生在税务所老师傅的带领下,一支笔一挎包一把算盘满街跑(大市场),在税收第一线摸爬滚打锻炼成长的故事。聘请的编导根据这个主题编排了一组活力四射的舞蹈。

时间紧任务急,为了解决舞蹈和背景音乐、领舞和伴舞之间的协同配合问题,节目组每天下午集合,在所里的三楼会议室里排练演习。在编演练习的过程中,所长和我在现场反复观看琢磨,及时地提出来一些修改的建议。

这些修改的意见,主要集中在如舞蹈的画面过于舒缓平直缺少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场面和亮点。编导连续修改了几次,也未能尽如人意。就在大家这样紧张排练之时,所里突然接到了区里的电话,明天下午两点到大会议室彩排。

大家得知明天下午出去彩排演出的消息,又开心又紧张。我提醒大伙说,虽说明天下午的彩排有市里的领导来观看,但大家也不必紧张,就象是平常在所里练习一样,在演出中尽量把自己发挥到最好的状态就可以了。

话是这么说,谁心里不紧张?连我自己心里也有点儿紧张呢!毕竟忙了这么多天,节目能不能不能上元旦市里的汇演,就看明天下午彩排这一锤子了。到了晚上,我把明天彩排演出的所有细节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且都记在笔记本上,觉得万无一失了才放下心来去睡觉。


第二天午饭后,一点刚过,税务所的院子里便早早地停放了一辆面包车。我们节目组带好了演出的那些装备陆续上车了,这时所长赶来了问我说,那个演出道具算盘做好了没有?我回答说,还没有!所长楞了一下说,来不急了!随即去旁边的办公室里拿了一把真算盘上车。

到了区里大会议室坐下没一会,区里的彩排便开始了,我们所的节目被安排在第四个上场。其他所的前三个节目演出之后,主持人报幕,我们所的节目便闪亮登场。领舞者苗苗身着红裙子,伴舞者六人身着绿裙子,是红花绿叶的隐喻和组合。

在《我爱你中国》的背景音乐声中,演员们鱼贯而入,大伙在苗苗的带领下翩翩起舞,绕场一周后,红裙子苗苗说台词,大清早,空气好,大市场,好热闹。叔叔阿姨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市场税收管理员苗苗!

绿裙子边伴舞边说台词,哦!苗苗啊!你好你好!红裙子接着说,新来乍到,请多关照!绿裙子齐声回应道,关照关照!这样,简洁的对白,优美的舞姿令场内的观众耳目一新。表演在继续,在一个场景接着一个场景地演绎着。

节目的最后,有一个众星捧月的场景。红裙子苗苗手持算盘在台上迂回走动起舞,在一干绿裙子的簇拥下,连续作三个三百六度旋转的动作,然后高举着古老的算盘亮相。不知是苗苗旋转的太快还是她被舞裙绊住了脚,苗苗在旋转时突然失去了重心,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苗苗手中的算盘,也被她无意中扔出去有三四米远,会场里的观众情不自禁地惊叹了一声。我在现场看的真切,心里连连惊呼,完了!完了!砸锅了!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大约五秒钟以后,苗苗便满血复活了,她抬头挺胸,随机作出了一组战士受伤后匍匐前进的动作。

绿裙伴舞者,惊愧未定,再定神一看,红裙领舞者临场发挥还有戏,便立即按照领舞者意图分为两组,一组围绕着红裙子作呵护的舞姿,另一组则围绕着掉地上的算盘作向前推动的造形,两组伴舞者在红裙领舞者的感召引领下一点一点的移动靠近。


会场里,观众的激情被点燃了。喊加油的声音鼓掌的声音此起彼伏。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苗苗和算盘在一点一点靠近。就在苗苗眼看就要抓住算盘的时候,苗苗又一次扑倒昏迷,在人们千呼万唤和焦急等待中苗苗终于又苏醒过来,她抬头挺胸、继续顽强地匍匐前进。

在又一次靠近算盘的时候,苗苗作了一个夸张的动作,一摆手一把将地上的算盘紧紧地抓住放在胸前,然后面向观众,将算盘高高地举过自己的头顶。场上的掌声又一次响起,在苗苗收回动作的时候,伴舞们便合力猛地将苗苗从地上拉起。

又一次站立起来的苗苗,在伴舞者们的簇拥下,在轻快悦耳的背景音乐声中,弯腰作了几个整理的动作,然后作侧身加速的旋转。此时,画外音响起,台词是,谁持彩链当空舞,我持算盘舞翩翩。手中算盘噼啪响,为国征税我最忙。

画外音中,苗苗挥舞着手中的算盘,连续作了几个三百六十度的直立旋转。旋转结束之后,紧接着又作了一个弯臂前倾举算盘的特写动作。这让会场里的评委观众不由自主地想起来《红灯记》中李铁梅的典型动作举红灯,观众们又一次报以热烈的掌声,演出成功了。

不用我细说,节目成功地入选市里的汇演,而且在汇演评比中还顺利地入选三甲,这是区里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一项殊荣。年底的总结表彰大会,区里也没有忘记,给我们所颁了特别奖,演出有功单位奖!发了一张奖状!

所长拿了奖状,喜滋滋地回到所里,把奖状悬挂在所长室里墙上的明显的位置。那时侯,有一阵子,我一到他的办公室,他便示意我看墙上的奖状。他还旧话重提地调侃,说,这些年,咱们所哪样工作也没拉下过,这次演出任务,咱们所也不能装熊!

这时的我,心里的感觉是五味杂陈。我说,我的天老爷!我的所长啊!我只是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呀!你就当真的,结果还闹出这么大的一个事!所长说,是的啊!我知道你是说的一句玩笑话,但是,我把它当真话,你看,这不是变成真的了嘛!这么说着,我俩的目光对撞了一下,都会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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