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欲海沉船 第三回(张德旷)

长篇小说

欲海沉船

作者:袁智勇

(3)

张德旷

仓储部的确是一个是非之地,这是由于部门的业务造成的,原材料的进出,供应商的确定,废旧物资的处理等等,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肥水之地。从仓储部出来的人,只要是班长一级以上的管理人员在市区中心地带买上几套房都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因此,仓储部的经理、经理助理、班组长轮换的频次很高。

每一任空降的一把手也都会盯着仓储部这块肥肉,但又不能自己兼管,所以一朝天子一朝臣,几乎每一任空降的领导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更换仓储部的管理人员。仓储部就是公司大大小小的管理者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利益争夺地方,在这里演绎了一幕幕你死我活、狼狈为奸、过河拆桥的好戏。

张德旷是阮吉跋来了之后第一个被调离岗位的人。一心想提拔李丹上位,然后控制仓储部,以此来获得巨额利益是阮吉跋迫不及待的事情,于是阮吉跋找来张德矿谈话,并以组织的名义。

在他和李丹云雨的那张沙发上,阮吉跋满脸堆笑、皮笑肉不笑的对张德矿说:“老张,我想安排你到行政,去辅佐行政部年轻人的工作,你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人,仓储部的工作压力大、担子重,你还有两年多就要退休了,为公司忙前忙后一辈子了,也该享享清福了,不如将你的工作交接给李丹,让年轻人早一点接班,这是为公司的长远发展考虑,也是为了照顾你,让你在退休前能有了一个过度和适应的空间和时间,不知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阮总,仓储部的管理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干下来的,我虽然岁数大了,但是身体还很好,我怕李丹不能胜任啊。再说了,我在这个岗位上干了十几年了,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更容易处理各种业务纠纷,能更好的协调与供应商的关系,如果我不在这个岗位上了,到明年的订货会,我怕李丹搞不定,供应商会趁机抬价,这样会增加公司采购成本和制造费用的。”张德旷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又不能和阮吉跋对着干。

见张德旷如此说,阮吉跋递递了一个软中华烟给张德旷,之后拍了拍坐在身边的张德旷说:“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你的工作安排是经过公司组织内研究决定的,着实是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考虑,年轻人也该熟悉仓管的各项业务了。年轻人不但有年龄优势,更主要的是年轻人的思维新颖、更善于接受新兴事物,相信有年轻人替代你来主持仓储部将迎来新的发展,要给年轻人更多的机会嘛,这样才能促进管理人员的新陈代谢、推陈出新,不然等到你临退休那几个月在安排就太仓促了,还望老张理解啊。”

“是不是我有什么做错了,我可是在这个岗位上兢兢业业做了十几年,没有出现任何差错,我想不通。”张德旷嘟囔着愤愤的说。

“这样,你的工资、你的待遇一切都不变,我还会向区域打个报告,从下个月开始给你涨薪500元一个月,只是因为工作需要,体现员工关爱,组织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先回去静下心来考虑一下,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也能再来和我交流,至于你的岗位变动,只要你愿意,人力资源、制造、后勤食堂都可以安排,但是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还是认为你去行政最合适。”

张德旷知道再和阮吉跋说什么都已经是废话了,以后还得在公司里混,也没有必要去得罪他,于是就说了声:“好的。”便转身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回到仓储部他那间被香烟熏得乌漆抹黑的办公室,他开始整理他的文件夹,该销毁的销毁,该篡改的篡改,然后将他的私人物品用几只大纸箱收纳起来。他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回忆这十几年来在这间办公室里和谁发生过争吵,又和谁签订过协议,当然他也想到了那些供应商给他带来的丰厚回报,以及在这里他不止一次的和李丹发生过关系,和他手下的一些女仓管员的那些事。

给他映象最深的其实并不是他和李丹之间的那点事。我还清楚的记得,在这里有好几位女工都被她“临幸”过。其中最合他胃口的居然是一位长相很一般皮肤黝黑的仓管员赵仁朝,她是主动的来讨好他的。他还记得那一个黄梅雨季的周日。

由于雨季,不方便运输,而且因为连续的雨天生产计划大幅度的削减了。所以周日厂里除了保安外只有极个别员工在班上,绝大多数的员工都放假了。而仓管是需要有人值班的,这天恰巧赵仁朝在岗。

张德旷每个周日都会来公司,这是他的习惯,这也造成了许多不知他底细的人以为他有多么敬业呢。其实他就是来监督仓储部的值班人员的,有时候进货、发货这些环节都是存在漏洞的,他就是利用了这些漏洞去吓唬人,去赚取好处的。可是对于这些好处他从来都不放心,他怕这些好处落到了别人的腰包里,除非和他有一腿的人,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捞点好处。

平日里从不正眼瞧一眼赵仁朝的张德旷,对又黑又丑的赵仁朝根本就提不起性趣。可是这一天,赵仁朝却抓住了这样的机会。

看到张德旷进入了办公室,赵仁朝也就跟了进去。

“张经理,我有事情要汇报。”赵仁朝似乎有什么要说,一副很急切的样子。

“把我吓一跳,以后进门记得要先敲门,你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张德旷着实被赵仁朝吓了一跳,他想幸好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他这个人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可是却心思缜密,而心思缜密的人的确适合管理仓储这样的团队。

赵仁朝说:“刚才在盘点新瓶的时候,发现数量少了很多,说是来了三万个新瓶,但是从码垛的情况看少了不是一点点,我清点了好几遍,的确少了4000个新瓶,要不要和阮总反应一下啊?”

听赵仁朝这么一说,张德旷刚喝到嘴的一口水一下子喷了出来。这事张德旷是清楚的,只是这一次供应商的胆子也太大了,因为在以前每次供应新瓶的时候都是按照5%的缺损量来供货的,因为这件事情只有供应商和他自己知道,是达成默契的,每年在啤酒瓶的供应上他就可以收取2万元的回扣。

“有这事,我去看看,不可能吧。”张德旷拔腿就要向外走。这时赵仁朝拦住了他说:“张经理,不用去了,我都清点了一上午了,不会错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瓶子没送达,而便被统计了进去。”

“嗯,有这可能,我明天打电话问问,一般来说即便是损耗也不至于少那么多的。嗯,嗯,一定是搞错了。”张德旷盘算着就这样应付过去,心想,这一次供应方也太胆大了,这不是要为难我吗,明天真的要打电话去问一下那位瓶厂的业务员小刘。

他看了看赵仁朝,说:“小赵,你对工作很负责任,我会在这个月的考核中奖励你的。”其实这时他对赵仁朝起了戒备之心,因为她这样子就是断了他的财路。

可是在汇报完后赵仁朝并没有想走的意思,她主动地将经理室的门关上了,然后凑近张德旷说:“其实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对方说公司采购的瓶子都已经在我们厂卸货了,这事情如果给公司里知道,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理。不过没关系,如果我们在向包装车间提供领用量的时候,每一次少发一点,这些量就出来了,完全可以算在包装部的瓶损之内。”被赵仁朝这么一说,张德旷知道他的这些事其实管理员都是知道的,只是她们也想在这趟浑水里摸到几条小黄鱼而已。

屋外是淅淅沥沥的梅雨,屋内是上下级之间的较量。看到张德旷有些紧张的神色,赵仁朝也就不避讳了。她说:“同样是仓库管理员,李丹凭什么想干啥就干啥,而且每次评优都是她,难道我就不如她吗?”说完,赵仁朝又向张德旷靠近了一点,几乎就要贴上去了。张德旷见状,一屁股坐了下来,而赵仁朝顺势坐在了张德旷的大腿上,风情万种的用吴语细暖地对张德旷说:“张经理,李丹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又黑又丑有心机的女人耍起心机来不但令男人胆寒,而且你不得不顺从。

于是他们在这狭小阴暗的环境中让雨声、风声、桌椅的摇晃声声声入耳;班组事、部门事、公司的破烂事事事上心。而且张德旷在这个又黑又丑的女人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感官认知,性对于每个人都是一样,和人的相貌关系不大。而且他还觉得越是长得丑陋的人,在性方面的天赋要比长相一般或者长相好看的人更胜一筹,是他以前太轻视赵仁朝了。在和他发生关系的几个女人中,有的只会直躺躺的一动不动,像一具尸体;有的虽然半推半就积极主动但也远没有达到他对性想象到的那个程度,属于技能低劣的那类;而这一次他遇到了会吹箫的,能掌控他潮起潮落、潮落后再一次潮起的那个人。他有了一头钻入茂密的大森林的感觉,仿佛有一只吸盘紧紧的将他吸住,不让他从万米高空掉下去,而这只吸盘将带着他一直在洞穴里往前飞,不管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他已经被这种感觉俘虏了、燃烧了,他能听到自己的每一根骨头哔啵作响的声音。这是他和一个女人做这件事用时最长的一次,而这一次又被分割成了好几回。

他一次次的疲软下来,但是在赵仁朝的撩拨下,他经过短暂的恢复后又马上进入战斗模式,他在这个女人身上找到了只有在梦里才能有的感觉,那种一泻千里、狂泻不止的快感如果不是因为弹尽粮绝他是绝不会停止战斗的。

就在他弹尽粮绝两眼一抹黑、精疲力竭的时候,雨停了、风也停了。而在他们头顶上是大颗大颗的雨水滴答声相隔越来越远的声音,直到最后归于沉寂。他瘫坐在他的那张椅子上,看着赵仁朝脸部下方的躯干。在赵仁朝的那张脸之下的躯体是多么完美,有着小麦色的肤色,肌肉紧实匀称,她不像别的女人丰乳丰臀,但别有一番滋味,令人回味。特别是在她的下半身,他找到了一条密道,真正的密道,这条密道被灌木掩饰着,里面泉水铮铮作响,又仿佛长满了小牙齿,或藏着几万只小蚂蚁。只要你进入,你就再也无法主动出去了,只能任由那些小牙齿啃噬,任它们吮吸你的精血,直到将你吸干了才放过你。

从这一次后,赵仁朝在仓储部的地位就仅次于李丹了,而且这两个人也一直在明争暗斗着,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张德旷就做和事佬,忙得不可开交。因为他不能让这两个人的关系彻底搞崩了,这真的会引火烧身的。

而现在,他就要离开这里了,他感慨万千,黯然神伤。再也没有那么好的事情等着他了,再也不可能得来全不费工夫了,搞不好会将自己搭进去了,他所失去的包括金钱和女人。

再也没有外部的业务伙伴请他去喝花酒,唱卡拉OK了,他的职场生涯不会再OK了。如果他能放平心态,如果他能摆正位置,或许他可以有一个安享的晚年,他会有安享的晚年吗?

他看着他的办公桌,现在办公桌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就像他和李丹或者赵仁朝等人在这里释放欲望和满足欲望的时候一样,但是现在他的心情却是完全两样的。他看着几个大纸箱子装着的那些办公用品、报表、私人物品,他也想起了当年一家麦芽厂的销售老总请他喝酒的场景。

那是在一家太湖市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酒店的包厢内,对方叫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作陪。四个人在包厢内谈业务只花了10分钟,然后就签字了,之后就是酒足饭饱,卡拉OK,最后大家都觉得唱歌没意思了,就坐着那位销售老总的车到了一处旅馆开了四间房,而他们只用其中一间。

他们各自冲凉后,就都来到张德旷的房内,开始是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床上去了。

之后他们四个人就开始了他们激情的时刻。他们相互配合、互帮互助、精诚团结、取长补短、充分发挥各自优势,将这一个夜晚搞得天衣无缝、风生水起。他们在配合的时候,其实也是在竞赛,他们考虑的是四六分成还是二八分成,他们像几枚硬币翻过来又翻过去,无论怎么翻过来翻过去总是重叠在一起,为了钱他们豁出去了,为了欲望他们拼尽了全力、甚至严重透支了。

其实自从那次之后,供应商再请他到这样的场合去,他也不会去了,因为对于那次的事情,在干完后他总觉得有所不适,他觉得这样太重口味了,他还是喜欢和女人独处,他喜欢私密的感觉,毕竟这样的事情同时参与的人越少越好。

他站起来,打电话给仓储部的班长于大海,让他将他的物品全部搬到行政部。他看了看这个十几年来一直办公的地方,然后抬起那两条像灌了铅一样的腿离开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精彩不容错过,期待您的准时到来!

2020/11/12

(袁智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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