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走来
1.浪子的旅程
普通人一生的行程为116480公里,如果一直向北,可以绕地球三圈,也就是说他能喝完地球人整年才能喝完的优乐美奶茶。假如一个人走到了人生的四分之一,他的行程可以绕地球0.75圈。
浪子的旅程是在思想的边际,即使我瞬息千里,地平线永远遥不可及。
我和他是在初中认识的,第一次见他,他脸色很苍白,像生了一场大病,走起路来头也有点歪。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声音有点小,有点模糊,他有点腼腆,第一次摸底考就考了个班上第一,还当了班上的学习委员。我想他属于那种干净、内向的男生吧。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浪子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放浪。不仅吸烟、喝酒、打牌,整天逛网吧,还溜冰、打架,和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他有两个兄弟,一个叫黑豹,一个是刚从二排出来的,还有一个叫小眼镜,也是刚从二排出来的。有同学说,他在维多利亚操,操的还不错,经常有高中生跟在左右,女的也是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裸着背,像个二流子,只是少了个文身。在班上也是,冉老师给他调了几次座位,怎奈他走到哪说到哪,整一个话唠,还喜欢剪前边女生的头发。最后,还是他主动申请调到特殊位置,把手机也上交了,认真学习了一个月。这期间,我们一句话都没说过。
初二下册,冉老师把他调到了我旁边。许是看见了他的改变,想让我引导引导他吧。
他是一个坐不住的男生,上课总是咯吱来咯吱去的,老师在讲台上讲,他总要在下面和两句,常常惹得哄堂大笑。为此,冉老师找他谈了几次,上课也总喜欢罚他站。还记得几个副科老师不止一次问我们:你们班倒数第一是不是浪子?
还记得两年来第一次对话。
我抿了抿嘴唇,嘀咕着,“哼哼,你不找我说话,我就不和你说话。”
但该死的,他好像听到了,“你说什么?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学习吗?”
被听到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有点尴尬:“你听错了吧!我说,你怎么那么喜欢说话,一天像个话唠。”
他沉默了一会,我以为他生气了,没想到他说,“所以冉老师让我来感化你撒。”
“感化我什么?你就骗我嘛。你不会是想坐在我旁边来的吧,所以就找冉老师申请的。”
“老实说,我真是来感化你的,你看看你,整天都不怎么说话……”
本来以为我们这两条平行线会一直延伸下去,没想到还是出现了交集……
晚自习下了,回到寝室,天气有点冷,我提了桶去接热水,刚出门,就遇见燕子了,“等我,我也要去。”
提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水,没想到在一楼遇见了浪子。吃着宵夜的时候,脸上依旧挂着一串盈盈的笑容,我转身离去。这是个怪人,最好不要惹。
好不容易提到八楼,累得气喘吁吁,毛毛在洗衣服,没人洗澡,我连忙进去了。出来的时候,八个人都已经回来了。“谁去洗?”坐在丝芍的床上,边弄头发边看她写作业。
没想到,她放下作业,一脸坏笑:“浪子哥非礼你没?”
“啊,我去,怎么可能?”
“囊个不可能勒,浪子哥,放浪不羁。”
浪子今天来得出奇得早,“又在吃面包啊,我的学霸姐,难怪你长不高的。”
“你知不知道女生最讨厌别人说自己身高体重?!”
“哦哦,好吧,小弟知错了。”
一天下来,浪子又变得心不在焉,老师布置的作业也不做,上副科时干脆在桌子上摆了一大撂书,把手机掏出来,自顾自的甩起来。
“话说你这学习委员当得也太不称职了吧,自己一天都不好好学习。”
“靠,终于等到星期五了,你不知道我心情有多激动。刚才去网上查了一下花语,你喜欢什么花,让我帮你看看。”
“嗯,让我想想……樱花吧,听说日本的樱花很美。”
“樱花咯,花语是‘等你回来’。不过,茉莉不是很好吗?‘莫离莫离’。”
“哈哈,神搓搓的,我竟然信了。”
“哼哼,你不知道花语多浪漫,多有诗意。”
“对了,你不是会作诗吗?给姐姐瞅瞅。”
“你就嘲笑我嘛,哼哼,我是个半吊子。”
“哼哼,莫不好意思,让姐姐看看。”
“好吧,今天下午放学了等你,请你吃饭,今天可是我生日哦,到时给你看。”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啊,过个生嘛,不要嫩个激动。”我又突然想起丝芍的话,正要拒绝,他却一下子制止了我,“必须来!给我个面子嘛。”
结果,我就鬼使神差地坐在了浪子的对面。
“给你,《梦见现实》。”
我接过来,《夔州文化》,没听说过,还有点神秘嘛。
梦见现实
柔软的光阴在黑夜匿迹
孤独的流浪者,在月色中
找寻自己寂寞的影子
郁蓝的信笺上,我分明看见
你的激情浮现出笑容
眼角,淌出一条浅浅的泪痕
满天流星擦出爱的火花
我虔诚地许下一生的诺言,而此时
时间和世俗封杀了我的棱角
我还没看完,他就搬来了八瓶啤酒,“来,来,来,一醉方休。”
“对不起啊,我不喝酒的……”
“哈哈,我知道,你就喝一瓶。等会我送你回去。菜马上就来,先倒起。”
我倒了一杯,抿了下,真苦。“你不是过生嘛,怎么就我一个人。”
“哈哈,叫那么多人干嘛,烦得很。有你就够了,不是?毕竟我们也做了些许日子的同桌,要增进彼此感情嘛。”
我一阵白眼。
“哈哈,以前觉得你蛮高冷,现在看来还是可以。”
“那是自然。”
听说男人喝酒之后,什么都干得出来,正为我一个良家闺女担忧,他又一次看穿了我,“这里离学校不远,也就两分钟的事,放心,我是好人。”
好巧不巧的是,外面又下起了雨,看着这雨,冷泠泠的,看来要等一会了。
“你别喝这么快呀,这都第五瓶了,我都才半瓶勒。”
“哈哈,哥不怕,哥酒量好。”
“你看你,我其实挺羡慕你的,你怎么这么任性,什么坏事都干,成绩还这么好。”
可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似乎触动到了什么,挣扎过后,似乎剥落了什么。果然,喝酒的人,都是有故事的。我静静地等着,知道要给他一个时间缓冲。
“哈哈,我给你讲我的故事,你听吗?”
“当然要听。”
“嘿嘿,老实说,我爸妈在广州打工十几年了,还记得五岁的时候,当时的夏天特别明朗,我还沉浸在团聚的幸福中。结果一觉醒来,爸妈已经拖着箱子去赶车了。
我醒了,当时心里就空落落的,我就去追呀,曲龙离家里有半多个钟头,还是能追上的。跑着跑着,眼泪就哗哗得往下窜,当时土公路都还没修到我们那里,我就在蜿蜒的路上狂奔,可他们看见我撵来,就走得更快了。
一直跑到幺舅爷家后面的阳沟,遇见了二舅,二舅一把把我搂起,小强,我背你走近路去追他们。当时我就傻啊,二舅背着我兜了大半圈,直到爷爷将他手里的娃哈哈递给我,才明白……”
浪子笑了笑,又去拿了四瓶酒,咬开一瓶,猛口往嘴里灌,从此我爱上了这个动作。
后来,初三我去了广州,不辞而别,再后来,听说他被打了,伤的不轻,本想回去看他,终因某些原因没有成功,再后来,听说他把别人捅了两刀,家里赔了不少钱,再后来,他去了重庆,杳无音信,人间蒸发。而我每次回想起他的时候,才发现许多事都是听别人说才知道的。那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有着那么多我不知道的故事。
2.寻找自己
每次和阁主相遇,都会有缕缕阳光坠入心灵的峡谷。
阁主曾有一座小屋。在那栋楼的最高处的楼梯间。阁主的爸妈在房梁上穿了几股铁丝,拉上帷布,牵上电线,安个床,摆个桌子,又安上电视,阁主就在里面度过了五年的阁楼生活,因此以阁主自居。在那个60w灯泡的阁楼,他书写了一本名叫《过去》的书。书中所写尽是阁楼生活的诸多囧事,下面列举几件:
1)喜欢迷路的感觉,有一次乱走找不到回家的路;
2)从不在学校上厕所,结果有一天骑单车回家的路上给没忍住;
3)小时候练轻功摔了腿,被校长开车送回了家,那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坐轿车;
4)想学牧童骑黄牛,结果摔折了手,留级一年;
5) 老师发奖时,以为念的是自己,乐呵乐呵地上去领奖;
6)曾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梦,毛泽东什么的、枪什么的都是骗小孩的;
7)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钱不超过一亿……
遇见阁主的时候,我正踽踽独行,几经失意,颠沛流离。而他正在逃十几块钱的算命费,甚是狼狈。一见如故,彼此都甚是开心。找了个川菜馆坐下,点了盘酸辣土豆丝、麻婆豆腐、白切鸡,要了几瓶酒。酒过,一叙才知道,他是顺道来寻故人的,碰巧遇见一疯疯道长要给他算命看相,兴致所至,便算了一卦。
卦曰:“日出临东海,光辉天下明。”本是上上签,那道人告诉他,凡事要等待,等待自然会出现。阁主无奈,给了一个诚意,11块5角钱。不料,那道人实是在找人要酒钱。阁主闻言撒腿就跑,箱子砰哧砰哧的声音在沥青上夺路而逃。
我看着他的眼睛,有着这个年龄的孩子所不具备的一分成熟。这是有故事的眼睛。
下面这番叙述是他的酒后真言:
在这之前,我也曾想过离家出走。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眼泪无声地落下来,湿了整个枕头。那时的自己多少有些年少不懂事,挨了父亲的一顿骂,就觉得这世界上没有谁可以相信了。我攥紧拳头,指甲狠狠地掐自己,这次一定要坚定地走出家门。把书包收拾好,放了几本书,收拾了一点衣服,把单车准备好,想着到了晚上一两点钟,就骑着单车一直沿着国道向西。就算念不成书,也能游历天下,以后照样能找到好工作。
可晚上六点多,爸他一下班就去买了一斤香蕉,把我从床上扶起来,剥了一个递过来,没想到,吃着吃着眼泪鼻涕就稀里吧啦落下来了,怎么也止不住。爸他拿着纸巾,一个劲地擦。
情绪若是超出想象的尺度,这个人要想不疯,就得找个地方独自沉淀。
而这次,我没有单车,身上就只有一把弹簧刀。毕竟这个社会人心险恶,父母离婚后,我家在一场雨后也垮了,又能从谁那里找安全感?法律将我判给父亲——我的监护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跑到这么远吧,就算想到了,也找不到了。
他,姐姐,姐夫一个劲得打电话,最后我只好将手机关了。当天晚上下着小雨,我想去找个临时工,不要工资,供吃住就行,可没有一个人收留。我想过睡在银行的自主取钞机那里,里面至少能保证安全,然后白天就去公园待。在百度地图上查了下,赶了个摩的,去了较近的黄石公园,又在附近找了个网吧,手心握着那把弹簧刀,找了个灯光最亮的地方,很有第一次进网吧的感觉,花了十五块钱,一个通宵。
第二天,就拖着箱子在黄石公园睡了半天觉,下午拿出书本看了起来,一些健身的老人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这个不羁的姿势──躺在草坪上,头枕书包,手捧书本,旁边放着个箱子。
在城市的街景中,这确实够诧异的。
而不诧异的就是那些孤独流浪吧。寄人篱下的日子从来不会好过,我出来找了许多次工作。做过工人,服务员,苦力,打字员,洗碗拖地都搞过。我再也不想回去了,这里好啊,即便举目无亲,却有种莫名的快畅。
……
酒过三巡,阁主与我都有些许烂醉了,拱一拱手,作揖告别,有缘自会再见。我目视着他消失在城市的霓虹中,如同看见一颗明星消失在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中,却悄悄指引了我的心路。
阁主,我知道,你最后还是妥协了。只要你父亲给你发这样一条短信:请你不要再生气了,马上要上学了,不管怎么样,还是上一个大学,这才是我的希望,我说你两句不要放在心上。
那时的你就会把过去的自己一点一点刨出来吧。
再次相见,我已回重庆,多少有些时光易逝的感慨。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阁主,如今变得有些疯傻。
“还能喝么?”他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但面容的憔悴无声地诉说着颓废。
“哈哈,怎么不能喝,男儿自当千杯不醉。”
“好,今日哥俩不醉不归!”
阁主喝得很猛,一个劲地灌,我也一个劲得灌,为这个天地而醉。
晚上九点,我背着阁主在嘉陵江,一如当初遇见时的,顿觉天地茫茫。
“渊哥,今晚陪我去南山,好不?”
“好。”做兄弟的我,你伤心颓废,我陪你。
坐轻轨要了十几分钟就到南坪枢纽站了。可未曾想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城市,我们人生地不熟。拦下路边的麻木车,一问才知道南山是几座连在一起的山。囊中羞涩,还是先到南山山脚找个网吧暂住,凌晨再上山吧。
“司机,这里去南山山脚多少钱?”
“南山啊,你们要去南山?现在很少有人上去的。”
“你就说要好多钱嘛。”
“六十,我带你们带南山植物园,我不得坑你,你们刚才问了其他人的,没得比它更低的了。”
“我们是去南山山脚,不是去植物园,就这几座山的山脚都行,大不了我们到时再走上去。”
“那你们就要走蛮久哦,我把你们带到上清街嘛,十五。”
“上清街有没网吧嘛?”
“上清街就是一条街,肯定有哈。”
于是,我们上车了。可才出几步,我问。“司机,上清街到底有没得网吧好,你莫骗我们哦。”
“这个,应该是有的,我也晓不得,上去看嘛。”
“我去,”阁主一听酒气就上来了,“什么叫应该,你坑我们是外地的啊。”
我也看不惯这种人,“走,我们还是下车吧。”
我们还是被坑了。司机闻言,立马露出了狼性的面目,一拍车门,“小伙子,你们想不给钱坐车啊?报警啊,随便你们。现在哪个车没有起步费,你们多少还是要给点撒。你莫怪我不客气哒好。”
阁主脾气本来就暴,最受不得窝囊气,闻言撸起袖管,剑拔弩张,这时周围几个大人都躲得远远的,形势不妙,人生地不熟的,小心等会吃亏了。我拉起阁主,给了司机五块钱,拍了拍他肩膀。
坐在网吧的沙发上,阁主已经睡着了,我打开QQ音乐,放起了《南山南》: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
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
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
做不完一场梦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
……
阁主啊,如果无法行走是阁楼之主的软肋,你为何不换一种姿势,尝试做另一个自己,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呢。其实,南山哪有什么信仰可供寻求,你又何必一定要向大山走去?
3.心与脑
人们说,人一出生就被种下了上帝和撒旦的种子,而在我17岁那年,他们都苏醒了。自苏醒后,他们便像知了鸣叫一样聒噪,一刻不停地争吵,吵得睡不着觉,吵得心力交瘁。我没有得精神分裂症,但我觉得离它已经不远了。
2015年4月,我17岁,谭老师将我和朱建叫到办公室。
“朱建每次考试都紧张,你做事不够坚定,希望你们能互相监督、督促对方。”
我点头答应,心想考试有什么紧张的。但朱建跟我的关系有点僵,谭老师不知道,所以彼此都没有在意谭老师的话。
但命运就是这样令人发笑。总是在千百次轮回,不停地陷入自己的魔障。
2015年6月28日,期末考试最后一堂──英语。中午在教室,怎么也复习不进去,就趴在课桌上准备睡觉。枕着左手,心上却似乎吊着什么东西,沉沉的,拼命想使自己睡着,呼吸却越来越急促,“咚咚咚”的心跳就像打鼓一样。过了二十几分钟,我尝试用心理老师教的方法,右手捂着胸口,心中默念“一、二、三、四……”这种方法是用暗示的方法让紧张的心跳变慢。但结果却使心跳越跳越厉害。我又尝试着在脑海里构建“安全岛”,将所有不安的情绪都暂时放在那,可一番折腾下来,“安全岛”也被海潮一样汹涌的浪头吞噬。一个半小时过去了,脑袋沉沉,身心俱疲,无比发堵,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只好去药箱拿了两包葡萄粉来,就着开水,捂着胸口,喝了两口,进入考场。进入考场,又是一番折腾,结果可想而知。
再不久,我就频繁地在网络上找心理医生,睡觉需要喝酒或者吃点药才能睡着。从此,我患上了各种怪癖:写作业要在左手边堆一堆书,看不惯别人摇腿,总要为自己说的一句话想老半天,考试的时候要脱外套,“数字恐惧症”……
在命运的浑浑噩噩中,这些矛盾被移到了心和脑。他们的战争爆发在雨季,在风雨中,他们都是狙击手,唯有心变得千疮百孔,抑或脑变得千窍百洞,这场战争才会停止。
心爱幻想,整天想着以后要干什么,要到哪里去,要赚多少钱,甚至连以后孩子的名字、怎样教育他都在想。他做事效率极低,为了幻想,为了腾出时间发呆,他从来都是毅然决然地放弃手头的事,像老僧入定、打坐参禅,却少有所得。
脑看着幻想就烦,他将MBTI测试报告拿给心看,一个生活在自己理想世界的人。他有现实的眼睛,却被心嘲笑近视500度,连手机都比他看得清楚。但他是不爱幻想的,他顶着头顶的天空,承受着无数凝重的目光和针锋般的白眼。
他们在无数个夜深阑静的时候互相狙击,却总也奈何不了对方。棋逢对手,却又不惺惺相惜;他们是柏拉图的精神,相爱相杀;他们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却绝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你能否想象,有两个手持干戈的战士,一个是冰,一个是火。他们的一生只为杀死对方,至死方休;你能否想象头胀胸闷,连喘气都费力,说一句话都费力的感觉,你不停地锤自己,掐自己,你想围着操场跑五十圈,想站在长江大桥迎风吼叫,你像个疯子,想一头撞墙,你想把全身的血液都抽掉换光。
我还是学会了,学会了逃避。有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就不要去想,随心就好;有些事忘记了就忘记了,错过了就错过了,安慰自己顺其自然就好;学着超然于物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试着用那些所谓的大道理说服自己。
于是,这样的情形就出现了:常常一不留神心就喜欢天马行空地乱想,这时脑就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为心的荒唐证伪,他们辩驳来辩驳去,这时我的目光无比迷离。
有时候,我也曾直面挑衅,逆性而为。试着不去想,任尔东西南北风,可这天风吹得我凌空倒立,无处落脚,被狠狠甩出去,摔得头破血流。
心要跳,你要让他停止,你就得死。紧紧握住,从不敢松手。
后来呀,新我和旧我也入住进来了。旧我是一个传说,做起事来向来无往不利。但他像一个莱茵瓶,只存在于四维空间,里面的水倒不出来,外面也倒不进去,稍微一碰撞,就会碎成渣子,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但世界并非为你而生,他不会处处顺着你的心。旧我遇到了一个个麻烦,做起事来也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人一旦有了挫败,就容易怀疑自己,自暴自弃,而且新我的成长及其迅速,他嘲笑旧我是个执着木鱼的假和尚,他愤然还俗,浪荡江湖。
几年前他们分道扬镳,如今冤家路窄恰逢,却是不死不休。旧我住在左胸腔,新我盘踞在天灵盖。旧我鄙视着新我的庸庸碌碌,无所作为;新我洗涮着旧我的诸多囧事,不更世事。旧我对新我不屑一顾,对他的变态心理嗤之以鼻;新我对旧我深恶痛绝,恨不得痛打他一顿。
我在他们之间,匍匐、苟且,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青春是一场荒唐而霍乱的盛宴,赴宴的我们浓妆打扮,以期不负这一世韶华。我也曾想将自己五花大绑,脱得赤身裸体,押往巡检司受审,将这黑暗中偷袭盛宴的贼子绳之以法。可他们不停地幻化,早已迷了双眼。
我像孙悟空一样,去紫竹林找观世音,去神界找玉皇大帝,去找唐僧念紧箍咒,去冥界找谛听,去找西天如来佛勘查本源。我找遍了诸天菩萨,却一无所得。
最后,我决定去找自己的行程,去找一路走来的花开。
我孤身一人在城市的夜空下流浪,看万家灯火不及烛光点点、星繁星疏;
我在黑暗的山林孑然独行,听心跳的冲动在胸腔跃跃欲出;
我在山顶看那无数迷人的云雾、日出、云岚;
我在那无边的画幕上无数次寻找最初的自己;
我去了云湖、缙湖、川美、重大、西南、重师、歌乐山、凤凰山、南山;
我像一片羽毛,在冷寂的夜空,在无人相识的尘罔匆匆而过……
最后,我将走来的路往回走了一遍,从车站上车,从车上下车,听着倒听的歌,看着倒流的河流,把脱了的衣服重新穿回去,把缝好的衣服裁成片,回到那个雪下的冬天,恍然一瞥,当时的天空,冷寂辽远,一如现在的心空、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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