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表弟结婚,得以去了一趟外公家。
很多年没去的,那个有着池塘、榕树、古村、羊肠小道、很多牛羊和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地,家家户户打着水井喝的、远离城市喧嚣的纯朴村庄,只有一部分残余记忆的外公家。
对于外公家的记忆,我没有大姐多,毕竟她在这里待过很长的一段的时间。
车开驶在平坦的道路上,快到外公家的时候,大姐开始跟我介绍她记忆中住在外公家的那段日子里每个熟识的地方。
“这条路是我以前最喜欢放羊的地方。”
“那个路口是我们每天去插秧的必经之路。”
“这条水沟我们以前去偷人家的香蕉,在这里来回趟水过无数次。”
......
随着大姐的介绍,车慢慢地驶进了那个记忆中的外公家。
下车望一眼,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扑面而来。
熟悉的是那个与记忆中的乡道和那个古老的村庄,陌生的是村外盖了很多楼房,古老落魄的、行走不方便的、车开不进去的村子,彻底的荒废了,变成了一座荒村。
虽然我记忆不多,但是我还能依稀记得村子里还住满着人的时候。
三位舅舅一起住在连着的瓦房屋里,厨房也挨着一块,爷爷去吃饭也不用特意吃哪家,舅舅舅妈们去地里干活了,自己就去各个厨房里找吃的,打这边的饭,去吃那边的菜,都不用大老远的跑,出了门,拉开竹子做的栅栏,打开旁边的门,又是另一个舅舅家的厨房。
那时候很穷,但是几大家子挨着住在一起,感觉很温暖,心跟心的连接,更觉紧密。
现在大家都搬出来了,虽然也就隔着几十米,但是总没了往日的那份贴切的温情。
我坐过牛车,那时候小,农忙时没人照看,舅舅架着牛车拉上我,把我带到田边,放在草丛里,看着大人插秧,然后等着饭点和大人一起吃午饭。
如今三个舅舅都没养黄牛了,牛车也就再也没有体验过。
我也打过水井,那时候家家户户的院子都有个自己的水井,用水需要自己打,小时候力道小,不会用,硬是把大舅家的水泵打坏了,大舅边修水泵边骂我笨。
村里人都搬出了村子,住在了外围,好多井都已废弃,好在住在外面又有挖新的,都还能用上井水的时候。
我还曾坐在池塘边的榕树下,看着大人在池塘里放水捞鱼。
而今,池塘里没有了鱼,外公的小屋外,那个池塘边的大榕树,被雷劈过后,慢慢的枯死,闲谈的地方没有了树的遮蔽,人气也就所剩无几了。
走在人烟稀少的羊肠小道上,感慨时间的变迁,时光的流逝,看着一排排老屋,废弃的枯井,杂草丛生的院子,还有铁锈斑驳的门,无不彰显着岁月的无情和被废弃后的荒芜阴冷。
我们穿梭在老宅屋里,妈妈其实很想去祖屋看看,只是有点阴森得可怕,愣是诱惑我说那是以前的老祖屋,问我是否还记得,想不想去看看。
三四岁住在古村的边缘记忆已经所剩无几了,哪还有祖宅的记忆?
舅舅们住在祖屋的时候恐怕我还没出生吧,再不然就是襁褓中的时候了。
不过我还是陪着妈妈去看了一眼,真的只是看一眼,从窗外看,外面杂草丛生,里屋一片荒凉,废弃已久的地方,说实话我也有点怕。
匆匆撇了一眼出来,已是到了黄昏。
这天的天气很奇怪,12月的冬天愣是热到不行,临到酒宴开席,却下起了豆大的雨,老天是不是也想配合一下我复杂的心情?
喜悦与怀念相伴,新时代与旧时光的过渡融合,是喜是忧总有点夹杂着的情绪。
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一次,再来一次的时候是不是还有这些童年的记忆——古村还在不在,池塘还能否有鱼,枯死的老榕树旁边又重新种上了小榕树,什么时候才能长到参天大树.......
看着露天舞台上的一对璧人,感觉恍如隔世,坐在餐桌上,我愿新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的喜悦,但是又有一种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惆怅感。
眼前璧人相迎,身后古村消退。夜雨潇潇,夹杂着复杂心绪,终于体会一把晏殊写浣溪沙的心情。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那天、那年、那人、那景,多年以后,回想这一眼,再辗转,或已是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