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床,要炸丸子了!”一大早,妈妈就催我们起床。
“炸丸子?!是大伯炸吗?”
“是!”
“太好了!”我和弟弟一骨碌爬起来,顾不上穿棉袄就在床上蹦。
大伯炸的丸子是一绝:黄灿灿的一个圆里透出红色的萝卜丁,绿色的葱花,白色的面心。放到阳光下看,丸子的边上晶莹透亮的。拿到手里捏一下,外皮酥酥的,可是整个丸子又是软软的。咬上一口焦香酥脆,再往里咬,则成了软软糯糯的。接着,面的焦香,萝卜的清香,葱花和其他调料的浓香,一下子就都进到嘴里。
这么好吃的丸子,一年才能吃到一回,想想嘴里都流口水。
穿好衣服就奔到大伯院子里。一进屋,我们就问:“啥时候炸丸子?”
奶奶就笑:“瞧你们馋的,不得让吃了早饭?快吃。”
可不是光我和弟弟馋,每个冲进来的孩子都要大叫着问。我们问,妈妈们也含蓄的催。大娘最有资格,她总要走到大伯身边,开玩笑的说:“还没有吃完饭?吃的咋这么慢?”
大娘一发话,其他妯娌三个就来劲了,这个问:“哥,你吃饱了吗?”
那个说:“大哥,少吃点就行了,中午你多吃点。”
大伯听他们催,就憨憨的笑,也不答话。三姐最和大伯亲,她就挺身而出:“不能催我爹,得让我爹吃饱。”
然后一大屋子人就开始笑。
吃了饭,大伯和三叔开始指挥着调面糊。这个切葱姜蒜,那个洗萝卜,切萝卜丁……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可大伯调面糊特别讲究,萝卜丁大了一行,小了不行,面糊稀了不行,稠了也不行。爸爸和妈妈他们,一个个得要挨大伯的吵。
大娘就又发话了:“就炸个丸子,瞧把你能耐的。”
大伯仍一脸严肃的说:“这事能马虎?不能马虎。”可说完又要讨好的冲大娘笑。
妈妈他们几个又起哄:“嫂,平时我哥听你的,今儿个得听我哥的。”
大娘就笑,大伯也绷不住要笑,爷爷就乐的唱起了戏,做起了戏里的“甩袖”和“云步”。于是我们小的也找到了乐子,缠着爷爷学“云步”去了。
“老二,烧火。”
大伯一下命令,正和四叔下棋的爸爸,忙就起身,哪怕棋局没下完,也一定要去的。
爸爸这么听话,我们几个小的就挤眉弄眼的笑。因为我们姊妹六七个都怕我爸爸,大伯天天吵我们,我们也不怕,还敢给大伯犟嘴,可只要爸爸一来,我们一个个就老实了。
见爸爸这么听大伯的话,我们心里乐,偷偷换着眼色,暗暗传递着“一物降一物”的小心思。却又假装没事似的,大叫一声:“要炸丸子了!”
随即丢开了爷爷,跟着爸爸跑出去了。大伯不让我们近前,怕烧到我们。我们只好眼巴巴的围在大灶台的边上,眼巴巴的看着三叔把香香的菜籽油倒进大锅里,眼巴巴看着爸爸把红红的火苗塞进火灶里,眼巴巴听着锅里发出哧哧的响声。
“我试一下油温。”大伯边说边把一个小圆团丢进锅里。接着他说:“老二,可以了,控制火。”
火是可以控制的吗?当然,这么多年,我爸爸和四叔的工作主要是烧火,他们的技术已经很高超了。
只见大伯左手从面盆里握把面糊,稍一用力挤压,就利用掌上虎口的圆,奇迹般地挤出一个软而不散的白色圆球。再用右手中的小勺,平稳的把圆球放到油锅里。不一会,锅上就漂满了白球,锅里也嗞嗞的冒着热气。
这时候,大伯才允许我们围到跟前看一眼。三个姐姐都高,一探头就能看到锅里的情况。剩下的几个,就由三叔抱上锅台,一个人只准看几分钟,然后抱下来,再换下一个。我们真羡慕三个姐姐呀。
小白球在锅里上下跳着舞,颜色慢慢加深,由白变成浅黄,再由浅黄变成金灿灿的,这时锅上冒的热气也渐渐小了。
大伯命令我们退后,这回我们是心甘情愿的,因为丸子要出锅了。
大伯用大勺来回拨动几下,我都能听到丸子和勺子碰撞时发出的清脆的“哧啦”声。翻动几下,终于要出锅。
大伯先要盛一大碗,端给姐说:“俊儿,给你奶奶送去。”二姐赶忙去,路上忍不住要偷拿一个塞嘴里的。
接着,就把剩下的丸子盛一个大簸箕里,四叔就招呼我们去吃。我们紧紧围着簸箕,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拿起来,可是,太烧了,怕把手烧焦,又舍不得放下,慌慌张张的塞嘴里,又烧的直张着嘴哈气。
四叔悠闲的吃着,看着我们一个个烧的蹦,他故意又拿起一个,轻松的把丸子掰个小口,凉凉里边的热气再一口吃下去。
看四叔这样吃,我们就学着,果然不烧了。吃几口,又都想起自己的爸妈,捧了一手,跑到各自爸妈那去,我们知道妈妈们总吃不了亏,但还是要去找他们,妈妈们大笑着说:“我们陪你爷爷奶奶吃过了。”
到爸爸那去,他们弟兄三个也已经开始边干边吃了。
三叔瞧见我们过去,就逗我们:“留点肚儿,一会要炸酥肉。”
才不留肚儿呢,我们知道,炸酥肉要到下午了,这才上午,留啥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