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回首1,2(人生的盛世是少年,我们的暗号是木棉)

楔子

独上高楼,行至一半,见一人在扫却阶面灰尘。瞥一眼那人的面孔--竟是他。

温馨又熟悉的怀念油然而生,又恍如隔世。

以往一段时间,曾妄图把被冲刷理顺的时光,扭转回去,却最终意识到,世上终有一些偶然事件,必然地趋向消亡,与我们的肌肤一样起皱,随着我们的心脏一道衰老。只是,至死不会磨灭的血脉纹路里,应该藏了一两个的名字……

人生盛世少年,我们的暗号是木棉。

嗨,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看你总一个人吃饭,怪孤单的”高中开学那天,同班的某位少年不由分说地坐在织妙边上。“孤单?家中虽无兄弟姐妹,我却早已习惯孤影单只的冷清自在。说孤单,言重了。”织妙暗想。“在高中,交了朋友又如何,三年之后不也是要分道扬镳么……”

眼镜背后,少年的双眸机灵地熠熠生光,小圆脸朝向我,白皙瘦弱的手指点点座位,示意要坐下。“毕竟……是同学,日后……难免朝夕相对,认识一下也无妨嘛……”

“请坐”织妙带着生疏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们以前见过么?”织妙对他的从天而降还是不免怀疑。他反而瞪大眼睛,反问“军训……军训你忘了?”

一经提醒,林织妙隐隐有些印象。她执行组织合唱的任务,正焦头烂额地寻找出场人员花名册时,一位青衣瘦小的少年,小跑而来,递给她花名册,林织妙再三道谢,并询问他的名字。

“不必记住我的名”他压了压本就极低的帽檐,把小小的脸遮掩去大半。

“……我不重要”

织妙一再殷切的追问,希望日后正式道谢。”

“……不必……道谢……”

“好吧,我叫……”

他呢呢喃喃地匆匆交待,随即旋身离去,紧张得想被追猎的小鹿。真是怪人。

事务繁忙,织妙就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几乎忘了军训一遇。如今坐在旁边的应该是……

“……江若馨。……叫我阿馨吧”江若馨耸耸肩,眼里藏着一丢丢失望。

“若馨……听上去女孩子的名字。……我叫织妙。”

“那我叫你妙儿姐?”

“可以。”

应和一声,不料竟是签订了长期饭友协议。

聊天中林织妙发现,阿馨常用国语而不是方言,并且,阿馨国语很标准。

“你不是粤地人?”

阿馨回忆了一下,说,

”我以前就读的偌智中学,功課安排极其高壓,全班人辛苦熬夜到十一點半才能回寢房,搗鼓完瑣事,都已经午夜,没想到,白天學習太過用功,脑子太过兴奋興奮,全寢室睡不着。”

“大眼瞪小眼?”

“就是这么回事儿,实在没办法,偷偷带了收音机,开中央人民廣播,聽全球實事和歷史上的今天,不到一两点都不睡。”

“这么有情调……所以,你的国语那么……”

“误打误撞啦……”

“说起央广……”

“我也很喜欢中央广播台。父母外出工作,一个人守家,就会听央广讲讲话,壮壮胆。

“晚高峰和全球播报,算是最热闹的栏目啦。”

“赞同!我的坐标虽然只是皋小城,却能像上帝一样,俯瞰整个世界。

身边半个鬼影都没有,又觉得世界弘大孤独。仿佛从古到今,仅仅我一个人在失眠。

没曾想,会有同龄人和我一样,深夜守“央广”。”

“唔……”阿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是古往今来,有谁不是孤身来去的呢?”

“……你这话,听着像个老人家。算啦,聊点开胃的。”

“哈,老夫自当奉陪。”

接着,聊天话题就天空海阔无所不包了。江若馨谈到他喜欢的一位双马尾女生,从初中追求到高中,一直无果,惆怅啊惆怅。

织妙直言,最喜欢的男生就坐在她后面,可惜,一句话也不敢和他说,以至于他以为织妙很讨厌他,悲哀啊悲哀。

越聊越伤心,居然也越聊越起劲。

本来说是遇见就一起吃饭,却神使鬼差的每一天早晚都刚刚好在同一地点会见面。茶余饭后八卦之余,他们偶尔也聊聊异国语言,也聊聊柊国诗词。若馨后来送织妙一本《玉壶集》,至今摆放在她书架上,白色书皮碎金装饰,像极用餐时间洒进饭堂的晚霞。

就是一个晚霞铺天盖地的黄昏,织妙邂逅了那位双马尾妹子。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美好的场景,或者说,刚好赶上林织妙倒霉。

正值高二模拟测验出成绩,林织妙的数学科目稳居全班前三,只可惜是倒数前三。

“林织妙……”

“在。薛老师您……请……请讲。”

虽然林织妙其他功课都名列前茅,数术一出,便溃不成军。要论负心汉,非数学不可,再怎么死乞白赖热心示好,它也不多瞥织妙一眼。

薛其艺老师教学主任也是林织妙班的班主任和数学老师,留着一年四季不变的利落小平头,会在生气时戴上厚厚的老花眼镜,锋利刺骨的眼神欲盖弥彰,每当晚霞映照,镜片反光,一闪一闪中,薛老师似乎没有瞳孔,取而代之的,反光的镜片悬挂在皱纹纵横的脸上。仿佛是雪亮耀目的镜片空悬在上,紧紧盯着对方,扣问道,“你……知道错了吗?”

薛老师摩挲着一份试卷,沉默不语。教导室窗棂外,有一株古老的木棉树,树枝泼墨一般欢腾野蛮地生长,无名雀儿百啭千声,啼得林织妙心痒痒。而她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动弹不得。

终于,薛老师开口:

“考成这样,你也不觉得失礼(羞耻)?”

织妙答不上来。窗外鸟鸣渐渐平息,织妙的心弦越拉越紧。想到自己日日夜夜废寝忘食,却……一丝委屈裹挟一滴眼泪滑落,俯冲地面,激起一毫微尘又转瞬沉降。这时,双马尾妹子走进了级室,打破了无尽的僵持。

“薛老师,全部成绩统计给您拿过来了”她一边走进,一边上下打量着林织妙,疑惑好奇写在眼睛里,甚至暗含敌意。

“好。放这就行。秋婵,这次考得不错,再接再厉!”

“谢谢老师。”她点点头,又匆匆朝林织妙张望了一眼,转身离开。

薛老师低沉沙哑地交待织妙在教导处等他,一两分钟后回来,要给她出几道题,做不出不许放学。

林织妙在原地害怕得直哆嗦。薛老师刚走,我的眼泪就被自由释放,颇为主人“命运多舛”而悲哀。脆生生的一声“报告”,掺杂进林的微弱哭声里。“薛老师,还有一份报告没给您”。织妙满脸狼狈,被她撞见,羞愧得抬不起头。古秋婵递过来一张面巾纸,

“同学你还好吗?”

刚刚审视的眼神柔化为体贴的目光,伴随晚霞洒落。

秋婵,阿馨喜欢的女生,织妙明年今日的文苑班班长,也是大部分梦中男生初恋的模样。


织妙从级室归来,握着浸这鼻涕眼泪的纸团,遇见了江若馨。他见我一副哭哭唧唧的样子,大为吃惊。

“怎么回事?”

“没什么,数学……唉……有点难过。”

“嗯……这次题目不算难啊……”

“嗯嗯,听说秋婵就考得不错。”自觉不如人,织妙说到这,鼻子一酸。

“你认识秋婵?……哦哦,原来是在教导室偶遇的。不怕不怕,滥哭猫,看老夫妙手回春。”若馨装着老中医的口吻,顺手把织妙推回了教室。

教室门口,潜伏着的阎良冷不丁拍了拍阿雅肩膀,“江姐,活动过日要念噶份稿,你写咗未啊?(粤语,活动当天要念的稿子,你写没写?)”

江若馨,阿馨的全名,怎么听都像女孩子,被戏称为江姐。而学业排名数一数二的阿馨,最不擅长的却是一般女孩子擅长的写作,文学类科目全靠近乎完美基础题目得分,可一到作文就愁眉苦脸。

此刻,吓了一跳的江若馨几乎要和林织妙一起哭哭唧唧了。难怪今晚没去找阿馨觅食,阿馨也没过来找林织妙,原来林织妙在哭唧唧地级室做题时,阿馨在苦巴巴地爬格子,耗费一个下午写出来的“杰作”,还是遭到阎良和苏落落等小组成员的一顿批评。稿子没成,草稿纸已经整整齐齐的报销了一摞。苏落落拍拍厚厚的稿子,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馨馨姐姐,这种句子,实在是通顺之余,毫无波澜啊……”

阿馨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尴尬地杵在那里。

“我来。”

林织妙接过稿纸,“有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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