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少年

    （一）

　　时隔多年，林小寒看到马路上飞奔而过的摩托车时，还是会想起周末。

　　那个总爱与风赛跑的机车男孩。

　　如果不是因为机车，他们可能永远不会有交集。

　　在他们的青春里，摩托车就像是一种媒介，让两个孤行的星球从此通了信号。

　　这样讲，一点都不奇怪。

　　……

　　十月份，天气有了些凉意，梧桐树叶子打着卷儿地落下。身上的衣服也渐渐从单薄的卫衣换成了厚厚的开衫毛衣，早上起床的时候都要伸出一只脚悄悄试探一下被窝以外的温度。

　　冷的话，就会嗖地一下迅速伸进来，再次回到温暖地带。

　　然后寻思着，嗯…要不要穿条棉秋裤？

　　已经到了起床都需要莫大勇气的时候了。

　　这天晚上，林小寒坐在桌子旁，托着腮帮子，盯着窗外。在昏黄的路灯下香樟涌动着温柔的树冠此起彼伏，从眼前近处的昏黄到远处的墨绿，再到绵延向尽头与天空融为一体的黑色…

　　这让她突然开始怀念到处弥漫着香樟气味的夏天，那个时候的视野，从这个窗子里望去，全是涌动着的明朗的绿色大海。

　　小时候抱着半个冰镇西瓜坐在凉席上看《快乐东西》，猫趴在腿边打哈欠，偶尔有夏天专属的热浪穿过树叶沙沙作响，继而吹到白色小汗衫上烘干殷红的西瓜汁，突然如杠铃般的大笑，也会惊得酣睡的猫轻轻一颤。

　　而如今，时间变了，可唯一不变的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吃西瓜。

　　听着窗外近乎虚幻的风声，感觉好似真的回到了那些年的夏天。

　　“嗡…嗡嗡…嗡嗡嗡…”

　　林小寒突然听到楼下煞风景的嘈杂声响，这大晚上11点，是哪个精神小伙还在外面撒野。林小寒家门口是篮球场，经常会在半夜听到有人失恋鬼哭狼嚎，还有打篮球的声音，面对这些都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一阵寒风倏地袭来，吹得林小寒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赶紧钻被窝里去了。

　　时间在渐渐流逝，楼下的摩托声还在继续，耳朵里像钻进了苍蝇嗡嗡直响。尽管林小寒蒙住了头，却还是吵得脑瓜子疼。内心挣扎了一会中午怒火中烧，她猛地掀开被子，径直小跑到桌子前，气呼呼拉开窗户，往下一瞅，只见一群身穿黑色冲锋衣的男生骑着各色摩托车围着一个圈转啊转。

　　“无聊”两个字浮现在林小寒脑海里。

　　“喂！扰民啊！”林小寒冲下面人群喊道。

　　这一声嘹亮斥喊引得楼下的人停下了油门，纷纷抬头瞧这个胆大的女孩。车都停住便没了声音，突然的安静让场景有些尴尬，一下子被那么多人盯住，林小寒心里一怵，他们会不会打我啊…

　　“哈哈哈哈…”楼下的男生们开始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一个个笑前俯后仰，声音格外爽朗。

　　“对不起哦，小妹妹，哥哥现在就走。”

　　一个男生笑着朝林小寒戏谑地说道，她只注意到了他那一口的大牙，月光下，熠熠生辉。

　　嬉皮笑脸…

　　其他人像个复读机一样，也都开始模仿着他的语气和声调——

　　“对不起哦~小妹妹~哥哥现在就走~~~”

　　他们故意拖长了每句话的尾音，跟撒娇似的，顿时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少女通红着脸，皱着眉毛，被调戏的她更生气了，愤愤然怼过去“谁是你妹啊！”，然后怦地一下关住了窗户，林小寒听到外面还在大笑。

　　过了一会，外面没了笑声，最后撂下一句“哥哥再来找你啊——”

　　然后又是一群复读机…

　　林小寒挫败感油然而生，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出现一个声音“哥哥再来找你啊，哥哥再来找你啊…”，搞得头皮发麻。

　　现在的流氓都那么明目张胆了吗？

　　还哥哥？

　　林小寒撇了撇嘴，干呕了一声，蒙上被子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