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孩子们”山头”之争,今日回想却非青皮之斗而有善恶之争。
“苦日子”刚过的2年,父亲单位在苏联专家撤走后半拉子新厂房旁兴建一片家属区,我家也从与外婆同住的旧屋搬到新分的2间“公家”平房。当年大家向往的砖瓦“洋房”比原来漏雨的茅草房好多了,但座落城郊距我原来上学的子弟学校与火车站附近父亲单位分别有4里地和6里地,交通大不方便了。
偶然有1天,住另一排平房的邓司机晚上把那辆解放货车开回了家,第二早院里数十上班上学的大人小孩全挤上便车,高兴极了!就有人提议,单位这么多人上班上学,刚好邓司机就住在家属院,为什么不安排邓司机的车上下班顺便当“交通车”?夏天乘凉常用口琴吹”一条大河波浪宽……”,志愿军汽车兵转业的邓司机愿学雷锋为大家义务服务,领导也就顺水人情批准了这趟“交通车”上下班运行。
坐了好几趟,我有些纳闷,怎么每天副驾驶座上都是高我2届的“干巴精”与他父亲?(老解放驾驶室准坐3人)他们与大家一样,并没缺胳膊少腿呀!而许多老职工,都很自觉早早爬到后面带蓬货厢里站着。后来留意,每天清早趁邓司机打开车门准备发动车子,早就候着的“干巴精”就把他与他父亲的饭盒放副驾位占座(那时离家远的职工与学生中午都是带饭)……如此十多天,我心里就有点不服气,这单位“交通车”的“软座”应大家轮流坐,怎成了你一家的“包厢”?
有一天我趁邓司机打开驾驶室门,抢在“干巴精”前面坐在副驾座上。“干巴猴”拎着饭盒以为顺理成章又可坐“包厢”,见半路上杀出我这“程咬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好让他父亲挤进驾驶室,自个爬进后面货厢去了……
第二天放学后玩“官兵逮强盗”,发现“干巴精”的妹妹与弟弟还有些小孩都不跟我玩了。“干巴精”的大妹小兰有张红润的苹果脸,跑起来如保尔小说里的冬尼娅一样比兔子还快,在学校短跑拿过年级第二的我费尽吃奶的力才抓住她,还听见她扑通扑通心跳呢!
只有童博、梁小2个玩得好的朋友跟我在一块打弹子玩。他们说,今天“干巴精”要他们都不要跟我玩,但他们不听这个“江东补巴”的话。哦,这“干巴精”还真是霸道的小人!
这年我大概读小学五年级,“干巴精”在“江东一中”读初一。名斌,可惜其文不怎的,武更不行(此是后话)。因个子瘦高不知被谁取了个“干巴精”外号。小学毕业后因升学考试不及格,家长只得把他送进民办“江东补习学校”(后改称民办“江东一中”),距我家老住房与就读的铁路子弟小学不远。搬家前我与小伙伴傍晚常在以收补考生为主的“江东一中”门前小巷遛达,大声唱着大孩子教我们的顺口溜:“江东一中,狗屁不通;江东‘补巴’,越补越差”,可见进此校是很没颜面的事。“干巴精”是家属区年纪最大的孩子(巳工作或高中以上不算),他家比我家先搬来半年,加上他妈当个居民小组长,在我搬来之前他一直充作几排房子的“孩子头”。搬来不太久的我竟想占他家“交通车”的“宝座”,“孩子头”就有了“白衣秀士王伦”般差劲的表现。那居民小组长也老跟邻居说我是不太听话的孩子,而我实在想不起干过什么坏事……
父亲同事、对门右派工程师“成大炮”夸我“会读书”(鼓励之语),我常去他家玩,与他大儿子童博与小儿子小虎是天然盟友。还有老父的老同事梁工的儿子梁小及姐妹也是我天然的盟友,再加上另外几个孩子,我仍然有些一块玩的小伙伴。只要继续与我玩的孩子,“干巴精”就视为敌人不理他们。周围几排平房的30多个孩子,大约2/3站在“干巴精”一边,1/3是我的朋友。大家分成2拨互不讲话各玩各的,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年我升小学六年级,巳长成近1米6个头半大小伙子。我与童博还有“干巴精”小弟在一块玩“丢碑”(两派阵线不是泾渭分明,个别的人如“干巴精”小弟两边都玩),“干巴精”小弟未中按例被罚,背胜者在小坪里转一圈。正在这时不知“干巴精”从哪冒了出来,大声指责我爬在他小弟背上是“六年级欺负四年级”,气势汹汹上来照我背上就是一拳!面对高我半头的“干巴精”突然袭击,我不知哪里来了牛劲,拦腰抱住欲挥第二拳的“干巴精”,一使劲勾个“跌子”把他摔在地上——这时我吓了一跳,“干巴精”头磕在墙角上破了个小口子,有血渗了出来……“干巴精”的大妹小兰见我骑在他哥身上,跑过来在我背后使劲擂,要把我推开。“干巴精”见头摔出血了,一则恼羞成怒,二则为挽回一点面子,就从地上捡块破砖欲砸我,我赶紧撒腿跑了……只听见他娘、居民小组长假惺惺在坪里喊,“短命鬼呀,你莫拿砖头打呀,他家就一个独子呀……”(我只有个小妹)
晚上溜回家,以为父亲下班会有顿死揍,但只挨了顿骂未受皮肉之苦。大概他也听邻居说是“干巴精”先动手,我还手时无心把他摔墙角上的。“干巴精”是“初二生打高小生”,欺负人在先!
“干巴精”父亲是当时“又红又专”提拔的“工人工程师”,技术上许多事还要求教我老父,所以在老父面前还是比较谦恭的。特意到我家就打架事交换意见,约定双方管好自己孩子,再不能让这类流血事件发生(其实“干巴精”头上只碰破点皮,擦点红药水就好了)。此后也确无“接触战”发生了。
“干巴精”不堪一击的事传开后,威风大减。有许多跟着他跑的小哥们又来跟我们玩了,他想在家属院孤立我的打算彻底失败。他几个弟妹一直不与我说话,直到我下乡插队离开家属院。小兰对我小妹却很好,常在放学后在院里帮小妹梳理小辫。听说中学下放后招工去某兵工厂,并在那成了家。
那些当年苏联专家留下的半拉子厂房,80年代重新改建,现在巳是集团内列车高速道岔的生产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