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香酥鸡的味道

鸡肉的花样实在是太过繁多了,以至于现在都不知道吃什么好了。老是说要杜绝高热量,对于炸鸡什么的,依旧会跟随着媳妇隔三差五吃一次。这些年来,其实我在意的还是香酥鸡,内蒙本地人只是简单地称呼它为酥鸡。逢年过节或者偶尔在内蒙特色餐厅也曾吃过,不过,怎么也吃不到原来的味道了。

现在的香酥鸡已经非常讲究了,大都是用鸡腿剁成块,挂糊炸出来,然后再蒸,属于八大碗中的一种,我们习惯称蒸碗。过去可不是这样,鸡脖子鸡翅鸡胸都上,就是因为那时候生活环境还是不太好。即便如此,每当我看见这道菜时,还是能让我回忆起当初的我们。

我也多次试着做这道菜,可惜水平不高,虽然被媳妇一家多次夸奖,我却认为那些夸奖都是鼓励。因为我吃了以后,并没有吃出当年的味道。

我当年吃到最好吃的香酥鸡,是参加工作以后,在同事大哥家吃的。当年的我,瘦小无力,大哥总是戏称,一刮风我就得扶着墙走,否则会被大风刮走的。还总是嘱咐我要好好吃饭,要多吃,尤其是多吃肉类,大哥说能吃才能干活,让我好好干,有时间请我去他家,尝尝嫂子的手艺。

我们那时候,很少有节假日,遇上春节,只放一天半,除夕都要先去单位做收尾,然后初一放一整天,初二就上班了。一个组加上大哥是九个人,那天来了七个人,我还迟到了。不过,当我进了会议室,大哥明显眼睛一亮,我想他可能没想到我能去上班。那时年轻,工作环境又恶劣,有的年轻人甚至过了十五才晃晃悠悠来上班。

还没有分配任务,大哥就宣布,今天是初二,下了班,没事的都去他家,反正家里就他跟媳妇,弄点好吃的,大家喝点酒。大哥是操着纯正的内蒙方言说的,我都没有听懂,还是旁边的哥们给我翻译的。

工作地点经过一天半的沉寂,生产起来很困难,所以我们并没有干多少,就算给下个班创造好条件。几个小时过去了,大哥拍拍我,说:“走哇,再不要去别处瞎求葛楚兰,去哥哥家喝狗一炮。”

我似懂非懂地跟着大哥升井,进澡堂洗澡,然后换了衣服,走出了澡堂。大哥和同事们都习惯了,干什么都干脆利落,就连洗澡都特别快,我之前曾经怀疑他们洗不干净,大哥就教我洗澡的程序,果然快了许多,不过还是赶不上他们。

六个人都在自行车旁边等着我呢,我说来的时候截了个陌生人把我捎上来的,现在还得坐你们的自行车下去。大哥拍了拍自行车,又是内蒙方言:“你载求大个泡子,就蹭了,来哇!个究上,一个蛋就回个兰。”

进了大哥家,我给年轻的嫂子拜年问候,嫂子知道我,看来大哥没事还会跟嫂子讲讲我们班组的人和事。嫂子也是内蒙方言,说起话来抑扬顿挫,就跟唱歌一样。她一边招呼我们,一边指着我说:“咿呀!载就是你说的小小?怎么栓整哇!”模模糊糊感觉嫂子是在夸我。

大哥比我大七岁,去年秋天结的婚,还没有孩子,我那时虽然也十八九岁了,但是长得太小了,同事开玩笑总说我是童工,还有更让我无法接受的,就是有人说我刚刚断奶,听到这些话,年轻气盛的我总是不识好歹地要跟人干架。

大哥给其他人交代,说不让我多喝酒,今天就让我吃菜吃饭,好好补补。满满一大桌子菜,大哥说还有几个在锅里温着呢。其实就是蒸碗,在锅里蒸着,需要三十四分钟才行。大哥说:“‘nia’乃是八大碗,老弄四大碗宁宁地。”

蒸爬肉条,蒸牛肉丸子,蒸黄河鲤鱼,这三道我都见过吃过,唯独外面裹着炸过的面那晚不知道是什么硬菜。只好悄悄问旁边的同事,同事还没说,就被大哥看见了,指着那碗说:“载是酥鸡!吃哇!”

我以为是素鸡,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便夹了一块,大口吃上了。入口味道挺好,就是被鸡骨头咯了一下,这才明白里面是鸡肉。它有点炸排骨的意思,只不过比我吃过的炸排骨要好吃的多了。

嫂子看我喜欢吃,就把这碗香酥鸡放到了我的跟前,我也就不再客气了,脱掉了外衣,挽起了袖子,拿出了梁山气派,吃得大快朵颐。因为年龄是最小的,同事们也不会笑话我,而大哥大嫂一个劲地让我放开吃,特别是他们的内蒙方言,原来因为听不懂,有些讨厌,自从那次在大哥家吃饭以后,我反倒是喜欢上这抑扬顿挫犹如音乐般的语言了。

缘分就是这样,自从那年初二在大哥家吃了香酥鸡,感觉我就像变了一个人,有点成熟的味道了。大哥大嫂看我喜欢吃,一到逢年过节就请我去他家吃饭,其中必有香酥鸡这道我喜欢吃的菜。就连到后来我为了帮大哥拉关系,领着其他重要人物去他家吃莜面,嫂子都会专门给我蒸一碗香酥鸡。

二十年前,煤矿家属区整体搬迁到城里,原来我们住的地方相距甚远,没想到进了城却成了邻居,大哥家就住在我家前面的楼,隔着窗户喊话都可以。那时候偶尔还能吃到大哥大嫂家的香酥鸡,直到七年前我离开家乡,大哥退休回了老家集宁,别说吃香酥鸡了,我们连面都见不到了。

一晃就老了,去年十月在家乡跟大哥大嫂视频,他们也变得苍老了许多,但是精神特别好。他们的女儿嫁对了人,现在老两口就帮忙给带孩子。

不管世事如何变化,香酥鸡的味道已经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而当年大哥大嫂待我的恩情,也永远都无法忘记。好人一生平安,希望大哥大嫂过得开心快乐。如今可以走动了,或许在一个美妙的时刻,我可以驱车横穿过内蒙古高原宽敞的大路,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再尝尝香酥鸡的味道,再叙叙从前的青涩与激情。

我很想念大哥大嫂,更想念他们做的香酥鸡。

你可能感兴趣的:(散文 || 香酥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