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一把挫败你自尊又教你勇敢的利刃

人生海海，看一个让人叹息的人生百味

人生海海，敢死不叫勇气，活着才需要勇气。你要替我记住这句话。

                                                      —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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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一百个法子来挑战生活，生活有一百零一个法子来让你见识它的残酷。能够生存下来的人，都具有难得糊涂的韧劲和一百零二个克敌制胜的高招，来化解命运恩赐的山穷水尽。《人生海海》就是这样一本既挫败你自尊又教你勇敢的思想“利刃”之书。揭开生活血淋淋的现实封面，质地或肮脏或高贵的灵魂，都禁不得生活的磨砺与鞭挞。从最初的无限美好到最后的千疮百孔，领略英雄的风光，体味失败的下场，过程如炼狱，要么坚持，要么放弃，要么迷失，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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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小说的思想厚度，是它给予世人的最高恩赐。不是令人玩物丧志，不是让人沉迷于骄奢淫欲，而是让你动容，让你感同身受，让你跟着主人公一起经悲历欢，经坎历坷，心悸心痛，让你在几经颠簸后放下沉重的思想包袱，享受久违的心安，这就是《人生海海》的作者的本意——不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怎样龌龊，你要坚信——人之初，性本善，你要坚信——苦尽甘来。上校也好，麦家也罢，爷爷也好，老保长也好，“我”也好，都是这个世界的过客，都无权选择生死，都忐忑地以现在揣摩着变数重重的未来，没有谁能预见到明日的好坏。我们都是时光洪流中的跋涉者，时而将自己伟大的一面给世界看，时而将自己丑恶的嘴脸展现给世人。要是能够，我们都想做英雄做好人，可惜，事与愿违，大多时候，不能够。我们总是被命运蛊惑甚至拳打脚踢，失了心神，分不清东南西北，做不了自己的主，时而天使，时而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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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情节跌宕，内容紧凑，人物刻画虽三言两语但生动形象，语言唯美，可见作者深厚的文学功底和对这本书打磨过程中下的功夫之深。一个爱国的奇男子，一个抗日的热血青年，一个以医术救国不改初心即便疯了仍意欲在自己腹部刻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可怜男子，一个被特定历史烙下了光荣与耻辱的复合型传奇人物，是上校，也是太监，是沧海一粟，也是人中之龙，却避不过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捉弄，最后，被生活和自己强烈的自尊心，逼疯了。现实中，有多少类似的人，苦苦支撑着自己的思想城堡，苦而不言，可惜，当压力山大时，我们根本不可能自我救赎，只能被命运压垮压塌。而我们唯一能选择的，除了挑战和顺从之外，还有什么？生活的可笑就在于，我们置身其中时，往往傻傻分不清楚，被命运不怀好意地烙上各种标签，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我们的幸运就在于，能够在最后紧要关头，懂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能够原谅他人继而放过自己。这就是人类“善”的基因，是命运恩泽的法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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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海海》是一篇散文化手法的长篇小说。耐人寻味的是，它用诗意的语言同小说中人性的丑陋形成鲜明对比，更刷新人的视觉和感知，令人读罢余音绕梁，心里堵得慌。“村庄像被天空的脚蹄踏着”；“水是清水，一条阔溪，清澈见底，潭深流急，盛着山的力气”；“秋末冬初，风是染料，把碧绿的树叶子一层层染”；“人出汗，屋墙和家具也出汗”；“人都还在睡大觉，只有院子里的花草醒着”。那些优美的散文式的语言，温馨中加重了小说的凄凉，像是用美作为丑的陪衬一样，让人心疼这个并不友好的世界的真实性，和世人不得不面对的风霜雪雨，晓得都是命运事先挖好的坑，最终要埋葬一切的，是红尘的谶语，抑或生活本身。

借用小说里人物的嘴，作者说了很多有意义的话，那是想要传递给读者的掏心掏肺的心声：做人就是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一分钟的好，抵得过一辈子的仇恨；城市有多大多美，我就有多小多丑；人要学会放下，放下是一种饶人的善良，也是饶过自己的智慧；智者可以从过去摸到未来的痕迹；她把过去锁在心里，把毒液含在嘴里；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请了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付得出死的勇气，却拿不出活的底气；必须去挣钱，用钱做翅膀远走高飞……品咂，回味，缭怀绕绪，像这个社会颇含深义的教化。

躲在小说后面的作者，神情专注，不苟言笑，用生花的妙笔蘸着生活的血脉，凝眉疾书，倾情写成生活诔，成全读者精神的思索。如果说手写其心，麦家就是那个滚滚红尘的思想领路人，他镇定地将生活的“病灶”一层层剥开给我们看，像实施一场见刀见血的大手术，用生死相关的逼仄来剜除人内心的卑劣。令人深思的书，用一个时代的背景还原古今人性的低劣与高尚，至于最后的输赢，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令人窒息的过程，教会后来人如何更好地生存，如何将命运强行交付的一手烂牌转为好牌，如何转败为胜。倘你读懂了作者的这份苦心，学会扭转困境，学会险中求胜，学会经历风雨，那么，不管你现在正在经历什么，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也是麦家借《人生海海》予世人的一份功德。

麦家的这本《人生海海》，历时五载，从小说的内容到语言再到方方面面，都可见作者精心打磨的痕迹，这在当下急功近利的社会中，很是难得，细读，颇有种儿时读《城南旧事》的调子浮漾心头。尤其小说的结局，上校临死之前，其妻把他腹部的那些耻辱纹身改成了一幅画，一棵挂着四盏红灯笼的树，这需要怎样的爱和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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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敢死不叫勇气，活着才需要勇气。我觉得吧，卑微而高尚的活着，同样需要勇气。为马的梦还在吗？辜负的韶华还在吗？幽幽地想，对一位合格的作家来说，敢写不是能耐，写出精品才是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