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你的时候,晚霞突然变暗

亲爱的L同学:

见字如晤。

当我写这封信的时候,窗户外边正挂着亮堂和煦的暖阳,有灰棕色的鸟雀在枝头啾啾地叫着,它应该也在享受着这个少有的晴朗午后。我是在阳光下给你写信的,所以希望笔下的信能框住一些温暖,送给即将深秋入冬的冷天气,也送给远方的你。

我本想问你一句“最近好吗”,然而真落笔时又感觉不甚恰当,因为一旦这样问,无论过得怎么样,你大概率都会说自己过得好。所以我想问你:你还在每天晚上都坚持跑十公里吗?下雨的时候你有没有记得带伞呢?最近参加的竞赛情况怎么样呢?你所在的学校还在因为疫情封校吗?

真希望这些问题都能被你一一解答,如果你能收到这封信的话。

时间总是像细沙一样,在我还没有攥紧的时候就从指尖溜走了。也正是在不久前,我和朋友站在玻璃桥上,抬头凝望那个晚霞赤红如水彩,晕染在淡云天际的傍晚,微风和煦吹拂我的脸,我想起了一年前最后和你见面的那个毕业夏。

你穿着深蓝短袖,也是站在家乡的桥上,用坚定的声音告诉我:“你说你的青春结束了,可那个勇敢坚强的你就是自己的青春。”

从桥上缓缓走过,我看见晚霞慢慢压低,将歇未歇,和遥远的山头越靠越近,即将就要消失,天穹替换了一身墨色的衣。

我想,你说的是对的,可就像放了很久舍不得吃的橘子,在剥开时发现已经过期坏掉,我还是感到一种酸涩的忧伤。

倒不是因为你没有接受我轻薄的爱,而是因为我可能再也做不到如此全心全意、不顾一切地喜欢一个人了。

那种听到你的名字便会抬起头,知道你会很早到教室便会早起克服倦怠,讨厌运动却因为可以在跑操时见到你而期待着大课间的,在充斥试卷和压力的高中时期,为数不多的青春记忆,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我对你说,我已把你放下。很遗憾在所有的真话中,这是唯一一句谎言,请原谅我不愿继续把你当朋友,对你的喜欢像是令人沉迷的柔软云层,我总是猝不及防地陷进去,掉入虚空的薄雾,缓好久好久,才会意识到一切并没有存于现实,只是错觉。

L同学,你不会知道的,那些我没有告诉你的事。

长达五年的暗恋就像一幅褪色的油画,年深月久,颜色淡了、图案模糊了,我把它轻轻放在一个角落,不再问津。可一旦想起,又会勾勒出曾经的轮廓。

还记得那个阳光洒满大地的下午,我正低头写着枯燥困难的数学作业。你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我猛地抬起头,映入眼睛的是你的浅浅笑意,你的双手撑在课桌边缘,阳光好似眷顾这一刻,从窗外透进教室,打在你的身上,落进我的心底。

于是,每当我看到阳光,我都会想起你。

我平静的世界,突然万物生长,藤蔓开花。如果起了风,你会闻到花香的,也许会带着一片真心,也许会带着一声叹息。

很久以后的一个高二,我给你写了封手写信。你给了我礼貌的拒绝和足够的鼓励。如果把你当朋友,应该会是很愉快的事情,可真心喜欢过的人,又怎么忍心做朋友?

年少时的心动是空中的鱼、水中的星。你知它不切实际,梦境一场,可还是奋不顾身,飞蛾扑火。我曾思考如果当初没有莽撞,我是不是就不会陷得这么深,喜欢你那么久,可想过一遍又一遍,却还是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在春天期待一棵尚未结果实的树,枝叶青涩、果实未成,是一种遗憾,也是一种幸运。

我怀念你,其实好像是在怀念我的青春。平凡中的热烈就像夜里萤火的微光,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也足以挨过漫长黑暗。

油画已绘就,该把它放进角落,不要让岁月将它侵蚀成面目全非的模样。从此山高水远,各自珍重。

祝:

前程似锦,平安顺遂

曾暗恋你的H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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