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村口，一个两鬓苍白，身材消瘦的老人拄着拐呆呆地站在那儿.....

（一）

“饶叔，节哀顺便！”

饶叔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坐着，眼里没有泪水，有的话也是只是一潭早已干涸的死水……

去世的是饶叔的老伴，村里人都叫她饶婶，“老两口人都很好，可惜呀，摊上个这糟心事儿！”

村里的葬礼很注重排场，已经好几年没回家的儿子亲自操办的，浩浩荡荡的哀乐队、诺大的戏台子和几个长得还算清秀的姑娘。可在饶叔眼中，这些东西让他越看越气，他不断响起老伴去世前的样子，他再也控制不住了，猛地从地上站起，佝偻着背，晃着拐杖，声音颤抖愤怒地喊到：“滚...都滚开！”戏班子连同饶叔的儿子都走了……

（二）

饶叔是个砍柴的，饶婶则在家做做饭、扫扫地，平静的生活却因一场意外彻底改变了......

又是一个宁静的清晨，饶叔跟往常一样上山砍柴，饶叔虽然已经六十岁了，可身子骨还硬朗，砍柴的动作很利索，重背篓也不在话下。突然天空乌云密布，饶叔心想过路雨下不了，没有躲雨的意思，不断地往家走。

悲剧发生了......

并没有像饶叔想的那样，雨下的很大，饶叔走的全是山路，时不时还会踩到青苔，对于一个年轻的壮年小伙都很难安稳地走出去，更何况这是个六十岁背着重背篓的老人！饶叔从山上滑了下去，摔断了腿，第二天才被人救起。饶叔被送到乡里的医院，“只是普通的骨折，过段时间就好了，没有大碍，请放心！”医生的话让老两口放下了心。饶叔让饶婶回家管庄稼，这腿还有段时间好，家里的地不能荒！

（三）

饶叔恢复的很快，已经可以走动，回家，饶婶在家也把庄稼照顾的很好，平静的生活似乎又开始了。但好景不长，饶婶近两天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总说喘不过气。一天下午，饶叔卖柴回来，发现饶婶晕倒在床边，饶叔吓坏了，赶紧送到医院，医生说饶婶患了重病，需要手术才能根治。饶叔沉默了，手术费要三万块钱，这比数额对于靠砍柴卖菜为生的老两口而言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饶叔想救饶婶，于是四处借钱，他联系到自己的儿子，可儿子只是告诉父亲他会借钱给妈看病，但从饶婶住院以来，却从来没有看望过。饶叔心寒了，他已经不对自己的儿子抱有希望，他只能靠自己可老伴治病。饶叔每天三更的时候就出去砍柴，占最好的摊儿，太阳落山时回去看老伴，每天挣的钱都用来当医药费，可是这样辛苦的日子还要坚持多久呀……

饶婶不愿再治疗了，晚上，她抓住饶叔的手告诉他：“我累了，我们回家吧，这里不舒服！”饶叔不同意饶婶的要求。饶婶再次抓紧饶叔的手，眼神比之前更加的真挚：“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许了我一个约定吗？一次满足我愿望的机会！这约定我忍了这么些年一直没舍得用，求求你，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家继续清净的过日子！”说着，饶婶留下了泪水。病房里鸦雀无声，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老两口低着头，紧攥着对方的手，在他们脸上看到晶莹的闪光……

（四）

那夜以后，饶叔不再出去砍柴了，他每天只陪在饶婶身边，休息的时候也都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饶婶每夜都会看着自己的老伴，她也会心疼，也会难过，自己的老伴原来多么精神，如今，一夜之间净白了这么多头发，饶婶发出抽泣的声音，饶叔很容易就醒了，他急忙询问老伴怎么了，饶婶愈发悲伤了，她皱着眉头，噙着泪花絮叨着：“你原来打雷都未必叫得醒你，怎么现在我就哼哼几声，你就醒了？你不能老老实实地睡一觉嘛？！”饶婶的眼泪如决堤一般流出，饶叔用手擦去她的泪水温柔答应道：“好好好！”

（五）

饶婶走的很安详，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饶叔陪着她的，还是那样，紧紧攥着彼此的手，没有放开。

饶婶走后，饶叔没有哭也没有闹，很平静，他拄着饶婶的拐杖，坐在房前的石榴树下，看日出日落，鸟儿还巢。他似乎在等些什么……

也许是一个约定，也许是一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