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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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遇见是两个人的事，离开却是一个人的决定，但究竟是谁的决定，却一直搞不清楚。

我叫张三，那年我五岁，李清清四岁，那个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我们一起在河沿村生活了将近十年。

那一年，我来到了河沿村。那一天中午，我在姑姑家屋后的柚子树底下玩蚂蚁。柚子树下放着一块薄薄的青石板，上面刻着字，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块墓碑。石板上的一只蚂蚁非常委屈，被我困在一个隐形的圈子里，爬不出去。李清清家离我姑姑家不远，可能是她看到我一直蹲在树底下，就跑过来看我在做什么，那是我第一见到她。她的头上夹满了红红绿绿发夹，让我有一种头很重的感觉。

李清清问我为什么这只蚂蚁一直在那个地方爬不出去，我说那只蚂蚁被我控制住了，它爬不出去。她不信，我就抓了一只丢在之前那只边上。新来的蚂蚁一圈圈转悠，也爬不出去。我说，这只也被我控制了。李清清相信了我，并且，我认为，之后的那么多年，李清清一直都特别听我话的原因是她轻易地信服了我这鬼把戏。

其实把戏很简单，我从我姑姑家的厨房里拿了一小块老姜，很辣很辣的那种老姜。我用姜在青石板上画了一个圈圈，并且一直重复着画那个圈，直到一整块姜磨完。蚂蚁是受不了那个辣味的，只能在圈内转着圈圈，而不敢接近圈线。刚好，李清清过来的时候，水分已经干了，我便放纵着我的天性，扯了一个小谎。后来，回想起这事时，我认为她当时就知道那石板是一块墓碑。在墓碑上控制蚂蚁，无论如何也显得特别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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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张三，村里的人都说我手脚不干净。因为我总是偷东西吃，比如桃子、胡柚、香瓜枣子……他们只要一发现我偷他们东西，就骂我短命鬼，骂我没爹没娘没人教没人养。其实我不恨他们，他们也不是很嫌弃我，毕竟我偷了桃子什么的，也就摘几个尝尝，不会把树给毁了。当然更主要的是我很可怜，村里人大概心都很软，都替我感到可怜，骂我也就是过过嘴瘾，把生活上的苦楚都发挥到我身上。

说实话，他们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一年几个河南人来村里包了一片田搭大棚种西瓜，西瓜还没成熟的时候我就已经天天光顾那里了。夏日的一个午后，突然下起了雨，那会我正在沟里面钓黄鳝，雨从西南方向朝着我打过来，我急忙从沟里跳起来，飞进离我最近的西瓜大棚里。我是为了躲雨，当然也能顺便敲几个瓜吃吃。大雨声中夹杂着的河南调调突然闯进了我的耳膜，要知道村里人都是闹着玩的，外地人抓着我肯定会把我打死。我慌忙地掏空我手中的半个瓜，窜进了大棚中间瓜藤最茂盛的地方，扯了几把瓜藤盖着我的身子。空瓜壳被我狠狠地扣在了我头上，希望它能帮我伪装，让我躲过一劫。

大棚里面异常闷热，简直要把我闷熟了，不到一会儿，我的头皮，我的背脊就全都是汗。我也不知道我趴了多久，一直到外面雨停了，水沟子里仿佛传来了一缕缕虚无缥缈的蛤蟆叫声。在我确信除了我以外再没有其他人类的之后，我才爬起来。我被闷的昏昏沉沉，头胀的难受，但我没空考虑别的。大棚里好多瓜，我随手扯了一个大的，抱起来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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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我跟村里的人说起这事，没想到他们一个个竟然都夸我厉害，说我机灵，还让我偷瓜孝敬他们。

根据这件事，我证明出，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