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笑笑,我想到了一辈子

我第一次见到小易是在开学军训的时候。

她蹲在地上整理一个被子,翻来覆去的捣鼓就是抚不平上面的褶子,远远看去,像是一块融化了的奶酪。

我近视,高度。因为这是我寝室门口,便以为是同寝室的女生,自然而然的蹲下来帮她理,小易站在一旁眉飞色舞的说我善良。

好夸张的女孩子。

这是初见。

后来军训到了尾声,我却被一场感冒折腾,一个人拖着脑袋走回寝室,躺着。

小易的声音在隔壁特别大,聊些各种八卦,用台湾腔故作矫情。

寝室玩腻了,她和另一个女孩跑出来噼里啪啦的在走廊玩。

宿舍阿姨走过来,说闹腾,转过身,看见躺在床上的我。

“都是病患,你们看看人家。”

小易发现了我,很惊喜的模样,似乎看见了全世界。

“我认识你”

对不起,我不怎么想认识你,

因为从小性格孤僻,我对那些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没有任何好感,只是觉得烦躁。

小易很自来熟,宿舍阿姨一走,便坐在我的身边说着自己是如何躲过教官法眼装病号的。

她咳嗽了两声,眼睛里闪动着狡黠。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就停留在那个昏昏沉沉,全是太阳的午后。

时间如常的进行,不知觉已是大半个学期过去。

在这段期间内,几乎所有的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朋友。三三两两的成群,相见恨晚,形影不离。

我习惯独自,独自接水,独自看书,独自走路,独自排队。

所有的独自都让我过得坦然,只有大课间两人一起走路的时候,格外不自在。

因为这意味着落单,意味着成为班级队伍里小小的尾巴,漆黑的一点。

很引人瞩目。

晚上回家,车站旁等候。

灯光橙黄,照在冰凉的灰色地砖上,渗透了秋叶的影子。

一个朋友成群的女孩子也在同一个车站。

她妈妈抱着弟弟来接她放学,周围是一群姑娘的称赞声。

似乎要把所有美丽的词汇堆积到这个懵懵懂懂的孩童身上。

我立在外围,不知怎的,也想凑一下这份不属于我的热闹。

或许是那孩子的眼瞳格外黝黑,让人喜欢。

空气自动划分了两道透明墙。人们在内圈,笑着说着闹着。我在外圈,静默。

然后有一个手强势地把我拉出了人群,回到了现实。

“你在这里站着干嘛,好傻。”

小易一边抱着书包,一边甩着手里的眼镜,脸色比我还沮丧。

难为她还能腾出一只手拽我。

“我把眼镜弄坏了,怎么办,会被打死的。”

“怎么弄坏的?”

“我和朋友玩,我打她一下,她打我一下,把眼镜摔地上了。”

“不至于会烂掉。”

“对啊,我还踩了一脚。”

那天我们上了同一辆车,聊了一路,我提前了三站下车,陪她买胶水粘眼镜。

胶水没有粘牢眼镜,她还是笑容满面的给我拥抱,说我是她的幸运星。

挥手作别,我走完了末班车没有到达的三站路。

那天没有星星,月亮很小,黑云厚厚的,遮住了天空。

从那天开始,我们关系变近了很多。

每天放学,她会专门跑到我的教室等我一起回家。

偶尔有同学和她顺路,聊着我不熟悉的话题,小易也会很用力的拽着我的手,不让我被挤出去。

“我给你说,那个女孩真的很矫情,同时勾搭两个男孩子。”

“你眼镜的事,你爸知道了吗?”

“我爸知道了,他没有骂我,还给我买了新的,哈哈哈。”

她笑得像个二傻子。

转眼又过了一个学期,我们成了同班同学。

她抱着她的书包,溜到我身边,语气坚定的说要和我坐同桌。

我低头写着家庭作业,没有说话。

小易习惯了我冷漠的姿态,就当我默认,拉开椅子,坐下来。

她把头望着我,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叽叽喳喳的说起各种八卦,她交际面很广,可以把高一到高三的恩怨纠葛琢磨透彻。

那时阳光特别暖,透过教室白色边框玻璃窗照下来,全是一个个小点点。

窗外有树,树叶细密,冬黄夏绿,高三楼。

我们在二楼,每天为中午吃什么而发愁。

后来有一个女孩子加入了我们,她和小易聊着各自的八卦分享,数落着不同的老师,她们的步伐时快时慢,让人捉摸不透。

我在一旁走着自己的路,突然觉得阳光亮的刺目。

渐渐地,三人行又变成了两人行,我走我自己的独木桥,踏着石子捉迷藏。

半个月过去,日子平淡如水波澜不惊。

小易来找我玩,眼神里写满了落寞。

“我觉得她不是真心的朋友。”

“你想多了。”

“我没有啊,我认真的。”

我站起身,把作业交到课代表手机里,与她擦肩而过。

后来,我们又一次在车站相遇,我低着头听耳机,她在一旁站着,若有若无的偷瞥我。

车子过来,我上车,投币,坐下。

她依旧莽撞的冲上车,投币,坐在我的身旁,表情像英勇就义的革命烈士一样坚贞。

“喂”

她怯生生的口气让我眼眶发酸,然后用力的闭眼,按捺住内心的不忍。

“怎么了。”

小易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厌恶的开始数落起来。

“她借我钱不还,每次都这样”

“她喜欢显摆,特别装”

“她上课找我说话,不让我学习。”

所有的她都是同一个人,开头矫情,中间欢喜,结局不堪。

所有的罪状被展列的格外清晰,小易说的越多,我却觉得越陌生。

何时,我喜欢过的姑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你到站了。”

这是我上车后说的唯一一句话。小易愣了愣,抿着嘴唇。

“我想我妈妈了,除了你,我不知道给谁说。”

街角的路灯明明暗暗亮着,有飞蛾在周围转着圈圈,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双眼睛也是这么迷茫。

一直以来,她都是迷迷糊糊的模样,从未改变过。

小易陪我走了3站,走到我家门口。

她说,她妈妈去世了,爸爸有了新家庭,女人对她很客气,距离感很强。

她说,她曾经很认真想和我好好做朋友的,但是我太冷了,她无法适应我的不在意。

她说了好多好多,然后很用力的向我挥挥手,说句再见。

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这是我们转班后第一次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只是她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还是两个人的时候。

她陪我在烈日炎炎的街上捡掉在地上的一大叠试卷。

当她从空中夺下被风刮走的那页纸,转过头对我笑笑的时候。

我想到了一辈子。

友谊长存。

你可能感兴趣的:(你对我笑笑,我想到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