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新西兰糖果

如今的航空公司 ，飞机上服务的往往都是漂亮的空中小姐 。你走进法兰西航空公司 、阿联酋航空公司的机舱 ，哇，一个比一个漂浪。有些航空公司却不然 ，反其道而用之 ，服务的都是手脚麻利的大婶 、大嫂 。这回我们从奥克兰乘新西兰航班飞香港 ，飞机上服务的全都是空中 “胖大叔 ”“胖大伯 ”。一米八以上的身材 ，往那儿一站 ，整条过道差不多堵死 。但“胖大叔 ”“胖大伯 ”服务好的不得了 ，满面笑容 ，随时过来问你要这要那 。还过来捏捏被角，“先生，你脚上盖的够不够？”用完了早餐 ，飞机已快到 香港上空 ，空中“胖大伯 ”又拿出小藤框 ，准备给乘客发“餐后糖果”了。

此时 ，天已经发亮，太平洋的天边云际 ，正偷过来一线霞光 。于是我看清与我坐在一排 ，等着接糖果的 ，是四位父子和他们的孩子。三个孩子跟我一样 ，是黑眼睛黑头发的 ，一个孩子是蓝眼睛黄头发的。胖大伯突然停下了下来，玩了个把戏 ：“在拿糖果之前 ，我想请小朋友替我帮忙 ......”

胖大伯有什么点子 阿？

“我想请一位小朋友替我把框里的糖果 ，发给每位乘客 。”这显然是在培养孩子 。事情虽小 ，但很有意思 。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对准了座位上的四个孩子和他们的父母 。我自然是希望三个中国小孩儿能站出来 。但是，三个 “黑眼睛 ”什么反应也没有。他们父母头都没抬 ，有一位甚至将书盖在眼睛上 ，似乎在补回昨晚的睡眠 。看来 ，孩子是要成为买卖房地产的大亨 ，吞吐千万资本的富豪大商的，他们愿意一个星期上五次钢琴、礼仪、跆拳道的兴趣班 ，怎么也不会热心做给别人献糖果的小把戏 ！

“Let me try(让我试试 )一一”那个黄头发的小孩儿站了出来  ！马上 ，机舱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小男孩儿接过胖大伯的藤框，快乐地小跳着，小雀儿一样满机舱给叔叔阿姨 、爷爷奶奶送糖果。

情不自禁，我心中涌出难言的滋味 ，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有一次 ，我们返回深圳 ，到广州转汽车要上一到天桥，有一段长长的斜坡。当时，人来人 往，背背包的、拖箱子的 、提行李 的 ，都鱼贯上坡。我突然问妻子 ，这么多人 ，你能分出，哪些是香港人 ，哪些是大陆人吗？同样的黄皮肤 、同样的黑眼睛、操着几乎同样的粤语……他摇摇头 。

“可以分出来”我说 。你看那大人提着行李的大包小包 ，让小孩轻松走在前头的 ，必是大陆人 。而那大人若无其事 ，轻松说笑，让孩子提着拖着行李上坡的，是香港人 。一问 ，还真八九不离十。

“Hello  ”这时 ，我听到耳边一个雅气的声音 ，是那个黄头发的孩子站在我身边 ，像我生过来一个藤框。我随手从中拿了一枚。

我吃了这一粒甜蜜的糖果，却把舒展开的这张糖纸带了回来 ，放在客厅的橱柜里，让所有来我家的孩子都能听到这个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