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就要到了,但是想起妈妈的时候呢,感慨万千。
我曾经痛恨妈妈,把我的个人生活的一些不如意归结于她。甚至读过很多关于原生家庭的文章,花了很多时间去研究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在一些文章中我读到了:你今天的错误,今天的痛苦,今天的焦虑,和习惯里的错误的反应模式,都是你的原生家庭带给你的。
这样是不是太容易,把所有错,都归结到原生家庭上。
后来我又开始尝试去读读更多的书,想要做到原谅,想要做到放手,想要从原生家庭带给我的影响中拔出来。但是这并不容易。
就从我和妈妈的关系为什么不好说起吧。我曾有一个非常痛苦的,非常叛逆的青春期。我和妈妈,甚至是父母的感情都十分十分的不好,我们彼此憎恨,互相折磨,又不离不弃。使得我度过青春期之后,都一直心态不太好,保持了这种,经常容易愤怒,无法理解自己的情绪,不会和亲近的人沟通的状态。
我曾经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妈妈,但是现在想想,这样对她来讲并不公平。
青春期对于每个孩子来讲,都不是一个普通平凡的时期,非常特别。我和妈妈的矛盾爆发的点有很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或者说已经记不起因为什么我们总是在吵架。甚至现在在我压力大的时候,在梦中,还是会和妈妈吵架,吵得很凶,我的心口很闷,很痛。我从小就是一个有个性的孩子,清楚的知道我要什么,但是妈妈并不能够十分理解我的这些需求,有时候她认为我的要求太高,无法满足,有时候她认为我的要求是无理的,以她的立场是愚蠢至极的。
就比如说追星吧。那个时候的我,疯狂的喜欢上了一个韩国组合H.O.T。与其说我疯狂的喜欢他们,倒不如说因为喜欢上这些明星,而可以暂时的逃避与父母相处的矛盾。父母越是不理解我,我就越是更投入的去追星,现在想想,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去追星?但是如果你看过《请回答1997》这部电视剧,可能就会理解。女主人公成诗源所表现疯狂状态,电视剧中的情景,就和我一模一样。我会买很多CD,会买很多海报,会塞上耳机,没日没夜的去听他们的歌,对父母来讲,这些歌就是噪音,是呐喊,是疯狂。但正是他们的疯狂戳中了我,我想要疯狂,自己就是一颗炸弹,特别喜欢疯狂的状态,其实说真一点,我更喜欢和我的父母作对。
和父母的矛盾不只是在一瞬间,也不只是在一次,而是在反反复复的几年中。我们每天都吵架,互相不喜欢,不愿意见到对方的脸,在心里已经恨死了他们。但没有办法离开,是因为我在经济上不能独立。我妈妈经常说:你为什么不去死,谁家的孩子会像你这样,不听话,不学习,不理解父母,不懂得父母的辛苦。我心里无数次的想过:我要去死,如果我死了,你的世界就毁灭了,那我的目的也就达成了,我要用我的死,去毁灭你的世界。听起来很可怕吧,但是那一刻,是我真实的感受。
直到去年,一次和妈妈去徒步,在路上休息的时候,我妈妈又和我说起:你小时候是多么的不听话,多么的不懂人味儿。我平静的告诉妈妈说:那你想过吗?当你说起你为什么不去死的时候,我真的想过去死,我要用这种疯狂的行为成全你,并毁灭你的世界。我相信那一刻妈妈被触动了,她没有说话。她沉默了,她沉默了很久,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在我的印象里,妈妈从来不会认错,她不会错,她不可能犯错,她是权威,她是权力的至高无上的象征,她是独裁者。但在那一刻,她不再倔强,不再倔强的维持自己的权威。
今年春天,妈妈来到上海,我们计划着怎么过我的生日。正好聊起我最喜欢的H.O.T重新站上了舞台。我告诉妈妈五个40来岁的大叔,现在带给我青春年少的疯狂,感觉自己还是一个少女。我和老公笑着谈起自己小时候的疯狂,就好像在说着其他人的故事。但那是我的故事,只是都过去了,我可以笑着谈论,可以跟妈妈一起回忆:我小时候有多不听话,有多疯狂。妈妈突然说:“对不起,你小的时候我不理解你,我不会像朋友一样跟你聊天。我没有尝试去听你想说的话,而只是强制的给你命令。现在我明白了,不知道是不是太晚。”
我在高架上开着车,泪如雨下。没有一句话能说出来,我就哭着哭着,哭出声。很久很久,我说:“妈,我爱你!”
也许这么多年,我等待的就是这一句:对不起!
我想通了,我想要就是你愿意尝试去理解我,愿意像朋友一样敞开心扉的和我对话,愿意跟我说一句对不起。不再是什么权威,是什么至高无上,只是妈妈和女儿,是朋友,是平等的关系。
我的妈妈是个俗人,母亲节,我会给她打钱。妈妈会说:谢谢你,我会在微信上回复:我爱你。这一句我爱你,对不善表达感情的中国人来讲,是何等的奢求,但现在我愿意说1万次:妈妈,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