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酸带醋的笑话好说也好听

五一小长假,闲看老电视剧《小井胡同》,乔脖子嘴里拌蒜,调笑吴七,“开江鱼、下蛋鸡、回笼觉、二房妻”,说再婚是难得的好事,挑起矛盾。其实这种拈酸带醋的玩笑话在民间也是由来已久。

      明代浮白斋主人的《雅谑》中有一个小故事。故事说,宋代时,薛简肃家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欧阳修,二女儿嫁给了王拱辰。后来欧丧妻,又续娶了薛家的三女儿。连襟王拱辰开玩笑说“旧女婿变新女婿,大姨夫做小姨夫。”

      欧阳修有个朋友叫刘原父,暮年再娶,欧阳修便以汉朝刘晨、阮肇入五台山采药得配仙女的传说,作诗揶揄道:“仙家千载一何长,浮世空惊日月忙。洞里新花莫相笑,刘郎今日老刘郎。”刘原父听之不快,便寻机报复。

      一日,欧、王、刘相聚,原父道:“从前有个老学究教小孩读书,读《毛诗》到委蛇委蛇这句时,告诉学生这个‘蛇’字读作‘姨’,切记。” 第二天,学生在路上见乞儿耍蛇,很晚才到学校。学究责问缘由,学生道:“刚才在路上碰到有人弄蛇,我便驻足观看,只见他取(娶)了个大姨(蛇),又取(娶)l了个小姨(蛇),故误了上课。”欧阳修闻之大笑。

      与欧阳修同时代的苏轼和张先也有类似地雅谑。

      张先,张子野,宋朝著名词作家,人称“张三影”。他年长苏轼许多,两人却为好友,曾一起参加著名的“六客之会”。

      关于张先和苏轼,两人诗词唱和,最著名的莫过于张先八十岁娶十八岁娇妻时,两人作的诗。张先娶18岁娇妻的时候,苏轼前去贺喜,问张先的感受,张先即作诗一首:

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

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

苏轼应声接道: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 一树梨花压海棠”是广见于明代至今笔记小说的民间段子,目前发现的最早版本出自明代蒋一葵的《尧山堂外纪》,是不是苏轼所作暂无确切考证。但苏轼和张先就后者纳妾之事唱和倒是真的。

      苏轼听说张先八十五还买个小妾,就写了《张子野年八十五尚闻买妾述古令作诗》,诗曰:

锦里先生自笑狂,莫欺九尺鬓眉苍。

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

柱下相君犹有齿,江南刺史已无肠。

平生谬作安昌客,略遣彭宣到后堂。

      东坡先生的确高才,博引旁证一大通,这里“述古”盖指当时杭州知府,“锦里先生”指的是张先,出自杜甫的:“锦里先生乌角巾”。“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莺莺”出自元稹的《莺莺传》,讲述的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燕燕”出自《诗 邙风 燕燕》毛传:卫庄姜送归妾也。“柱下相君”指的是汉代张苍,秦时为御史,主管柱下方书。汉时为丞相,老了以后,口中无齿,专食人乳,妻妾成群。“江南刺史”指张又新,他曾说:“意不欲仕宦,惟得美妻,平生足矣。”用的这几个典故,都是在说明张先的风流。最后两句也是借用典故,出自《汉书 张禹传》:张禹封安昌君,他有两个弟子彭宣和戴崇。张禹喜爱戴崇,曾带他进入家里内堂吃饭,和家中妇人相对,优人弦管,夤夜乃罢。而张禹对彭宣就敬而远之,每次见面都是谈经论义,杯酒相对,从未至内堂。这里是以张禹比张先,以彭宣自喻。

      张先八十来岁了还买小妾,着实会让人觉得他是风流成性,苏轼虽然敬重张先,符合这件事也是颇有微词。张先看到这首诗后,大概也是不爽,就回了两句:愁似鳏鱼知夜永,懒同蝴蝶为春忙。意思是自己妻室已去,夜晚孤寂难熬,娶妾只是合慰寂寥,并不是因为生性风流。苏轼看到张先的这两句诗后,知道个中缘由,理解张先,两人的芥蒂也就消解了。

      蒋一葵《尧山堂外纪》还记载了赵孟頫用一首小令向妻子管道升婉转地表达自己有纳妾想法的故事:“我为学士,你做夫人。岂不闻,陶学士有桃叶桃根,苏学士有朝云暮云。我便多娶几个吴姬越女何过分?你年纪已过四旬,只管占住玉堂春。” 管道升闻弦歌而知雅意,一看就明白了,写下了这首《我侬词》:尔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尔,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尔,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尔,尔泥中有我。我与尔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赵孟頫得词之后,“大笑而止”,从此再也没有提过纳妾的事情。这里的陶学士一些人认为应该是王学士王献之,苏学士自然是苏东坡,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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