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之广
天很热 ,骄阳似火,炙烤大地。
一妇女,戴着一顶黄色的草帽,黑黝黝的脸庞,身材微胖,白色印有牡丹花的上衣,早已溻湿,紧紧地贴在宽厚的后背上。
她开着一辆敞篷的电动三轮车,车上装满了生活废品,五颜六色,各种各样,如纸箱、酒瓶、饮料瓶、破铜烂铁。
满满的生活废品,是她从一个尚未封闭的小区里收来的。她还没有走出小区,前面是一段上坡路。
突然,车子不动了。她的心猛地一沉,急忙拉上手刹,下车检查。一会儿看看表盘,一会儿看看车底,鼓捣鼓捣这,扒拉扒拉那,就是修不好。两眉微蹙,无可奈何的喟叹一声。
车子已经坏了,只能往回推着走。
她抬起头,汗水涔涔,瞅瞅眼前的这个小坡,不是很长,也不是很陡。
于是,她粗糙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车把,右手攥牢车厢边儿,向前斜着身子,微微躬腰,双脚使劲向后蹬,一点,一点,一点,车向前挪着。
接近坡顶时,车蓦地不动了,她全身力气向前倾,就是不动。无奈车子只能缓缓地向后退。人也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又回到平地上。她不甘心,又重复一次,还是上不去。
她摘下黄色的草帽,当作扇子使劲儿扇着,圆圆的脸庞,大汗淋漓,下巴汇集的汗水,俨然成了一条水流,呼呼地向下淌。她撩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又胡乱抹了一把额头。
她左顾右盼。不远处,楼房一排接一排,塔吊一座接一座。近处草儿静静地立着,树叶纹丝不动。除她之外,阒无一人。
突然,一帅哥快步走来,左手擎着伞,右手打电话,慷慨激昂,吐沫横飞。西装革履,油光可鉴,戴副墨镜。
“大兄弟,”她堆起笑脸,迎了上去,“麻烦您......”她尚未说完,帅哥就摇头晃脑,扬长而去。她只好尴尬地笑着。
她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汩汩冒汗的额头。前看看,后望望。
哒,哒,哒,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窈窕淑女,款款而行。
她怯怯的,低声说道:“大妹子......车坏了......俺一个人推不上去......您能帮帮忙......”
这靓妹戴着太阳镜,瞟了瞟她,又瞅了瞅车,摆摆手,捂着嘴,打着伞,哒哒哒,远去了。
“大妹子,您的东西掉了!”不知何物,从女子包里蹦了出来,她大声喊着,女子只顾小跑,却没有听见。
她接连喊了几句,女子才站住,扭头回望,一脸茫然。她用左手食指,指了指地面。女子打开包,发现掉了东西,方才醒悟,退回几十步,捡起就走了。
她脸上的汗水,一滴,一滴,一滴,不断向外涌着。
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鼓捣一阵子,又抬起头,面露焦急和愁容,又低头呆呆地看着手机,一筹莫展。
“王小帅,你给我站住,别跑!”
一男孩边扭头向后看,边快步跑,后面一女孩正在追。两人直奔她而来。
“小朋友,慢点跑,你等一下。”当男孩跑到她跟前时,她招招手,示意停下。
男孩气喘吁吁,立在她面前,小脸红彤彤的,浓眉大眼,有七八岁,汗水横流。
“你会玩电话吧?"她笑呵呵的。男孩露出狡黠的眼光,挠挠头皮,点点头。
“俺会接电话,不会打电话。麻烦你,找一个人,他叫步荣义。他是孩子的爸,叫他把车弄走,因为车坏了,俺弄不动。”
男孩有点犹豫,但还是接过电话。
“叫步荣义,你找到他的名,拨一下,俺给他说就行。”
“王小帅......你干嘛呢......你......她是谁......”小姑娘追了上来,大口喘气,满脸通红。
“我不认识......这位阿姨让我帮她找一人......”
“天这么热,你俩怎么还在外面跑,一会儿赶紧回家吧,别热坏了。”她关心的说。
小姑娘眉目清秀,上下打量着她,忽然说道:“你是大人,怎么不会玩手机呢?”
“小时候家穷,没上几年学,认识的字不多,不会鼓捣手机,会接不会打。”她感到很羞愧。
“王小帅,你都不认识她,”小姑娘晶莹的双眸,一眨一眨的,好像想起什么,“姑姑难道没告诉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
小男孩立刻昂起头,明亮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伸手把手机硬塞给她。俩孩子拉起手转眼间就消失了。
“不是......俺不是坏人......俺不是......”她无奈的望着远去的身影,唉声叹气。
淡淡的忧伤笼罩着脸庞,晶莹的双眸,被毒辣的阳光晃得冒金星。双手不时的擦着额头的汗水。
蔚蓝色的晴空下,飘着几朵白云,低低的。路边的树儿,枝条耷拉着,无精打采。
在烈日的暴晒下,她只能再等......
她的确是收废品的。但是,她唯一收的仅仅是物质的废品,物质的垃圾。
而心灵上的垃圾,才是真正的垃圾,谁又能彻底收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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