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

    这里，先前灰蒙蒙的天终于暂时没有了。

    但在我的家乡，除去山雨欲来时夹杂着散不去的水雾和自然的多云、阴天、晨雾之外，总之是没有霾的，都可以随时看到一方明亮的天。

    但其实仔细想来那些朦胧的、看不到整个太阳的、甚至能以一己之力遮住不足几百米的群山的日子，也是很值得浪费几个不打眼的时光去看的。

    只是看看而已，不必说什么欣赏，不用遣词造句，不用吟诗诵词——这些统统太累了，需得触景，而后生情，还得打开脑子里的搜索框、输入、回车，最后张口或于心中默念。

    我不是一个勤奋的人，成日懒散的要命，特别是在家中，即使偶尔被揪着耳朵早起，也一定要闭着眼睛、味同嚼蜡一般吃完饭。许多个晨光都在睡梦里走得飞快，不曾停留。日出？是泰山的？是海上的？哦，不是。那看个什么劲儿！不仅懒散还整日懈怠。

    晌午，若没有一双明目，晌午的天还是少看为妙罢。少时，整个伏暑，头昏沉沉的，一沾书本，登时就要不停磕头。家里还是凉快的，索性盖上小薄被子睡上一觉，清醒清醒。我最爱朝着南边睡，在日头最强的时候，即使闭着眼，眼中仍能充盈着无边的橙光，阳光照着，睡得香得很。这样的次数数不胜数，而这样的午睡常常能从午饭过后直达傍晚爹妈回家。至今，我仍怀疑这七八百度的近视与这样的习惯有着极大关联，当然还要撇开在被窝里偷看小说以及趴在桌上赶作业这两个因素，我学识尚浅，还没有看过科学家有这方面的实验研究。

    只剩傍晚了，散漫了一天也该到了清醒的时候，而与此同时，天上挂的火轮又不再耀眼，更不同于其他时刻的千篇一律，傍晚的天是瞬息万变、变幻莫测、ce……

    是一个绝佳的、去看一看的好时候。

    那是一种绝对的放松，至此，我终于想起了非要做此事不可的缘由。

    是由于用眼过度；是某一日堪堪捕捉到落日余晖并为其所引诱；是走出了那段美妙得不得了的路，想回去，却被推着无法回头；是悠悠一捧心思，有了年龄的加持，却再也道不出口半句——是偶然，更是必然——那吊了亿万年的天，承载了无数前人的赞美、喜悦、惊叹、茫然、愁闷、不得志，只是如今轮到我该以虔诚的目光书写下罢了。

    我想追回的许多东西，都是为时已晚，只能弓着腰继续“补牢”，但仔细算算，头顶上的这片天倒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而在不可预见的未来，恐怕也只有我俩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