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承担责任(2)

2026年2月,金山村。

这个春节我一直想要在对面那栋三层楼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而每天看到的日常是贵生的父母千遍一律的起床做饭,浇花摘菜,晒太阳看书,偶尔也能听见贵生父亲大声说话的声音,听语气好像是关于他几个孙子的事。

有时候我奇怪的问父亲为什么不去对面,父亲坐在他那个吊脚木楼的阳台上,望着对面反问我“你是不是想要我问问贵生?”。我说没有,其实我就想问问你对我的一直单身有没有意见。

父亲又反问我“你对自己这个选择后悔过么?”

我想说没有,但又怕父亲伤心,于是逃避性说出“贵生的两个朋友馒头和植元……”

“不要跟我提那两个人!”父亲打断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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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的夜似乎黑的早,一到下午六点左右就安静了,晚上九点左右大部分人都睡了。多年来习惯熬夜的我是睡不着的,我坐在木楼的偏房里,破旧的书桌上的台灯发出昏黄的灯,照着贵生在宁城送给我的那只派克钢笔和几本必须看的书。去年这个吊脚木楼父亲跟我修整过,用钢筋和红砖加固了。父亲说这样睡起来踏实,晚上十二点的金山村是一个安静的出奇中国式内地村落。坐在书桌前,透过八十年代的窗户玻璃我看到对面那栋修于2018年的钢筋砖混三层建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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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一开始三十年前的懵懂不语到现在的沉默不语,就像是看了一本小说或是看了一部感人的电影过后,那么的安静看着四周一切,像是跟我无关一样。

我们的梦想,慢慢的在我们的生命走到尽头时,也磨灭了……那些当初的雄心壮志也变成了英雄暮年,坐看夕阳,等待生命的消亡。

原来我们的骨子里都不会缺少远离故土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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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生结婚在馒头意料之外,在植元意料之中。

2000年时的桑植是个小县城,待久了谁跟谁基本上都有过几面之缘。贵生表弟媳妇把菊花介绍给贵生时,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契合的感觉。相处不到三个月关系算是定下来了于是接下来一年内顺理成章的看门,过家,相互生辰八字,定日子(订婚),结婚。

菊花似乎憧憬于贵生给她的许诺,2001年的春天,有一天下午他们两人走在文明西路河对面高家坪的河堤上。那时宁城市江北区邹姓副区长还没调到桑植任职,科塞新城也还没开发,整个高家坪都是菜地和几户菜农。

我会给你好日子的,我会给你一套好房子给你一个美好的家庭的。贵生在河堤上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着,他没有扭过头去看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并排而走的菊花此刻的脸绯红,她也没有扭头去看贵生。两人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加速,那时贵生和菊花就像一张白纸出现在各自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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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贵生还在金光粮油码头上班的时候,他们住在离贵生公司不远的北仑新村,那个小区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宁城港务局开发的职工房。刚来宁城滨海区为了上班方便把房子租在这,但是他忽视了一个问题,菊花上班路程远了许多,且还是一直行程在集装箱集卡车特别多的路段。后来菊花每次的晚归让提心吊胆的贵生坐立不安,有一次晚上十点了菊花还没回家,比平常晚了一个多小时,贵生有点慌了,那段暗长而充满危险的集卡车路段在他脑子里充斥着,他拨打菊花电话几次都没人接,在房间里焦急的走来走去的贵生于是走到北仑新村小区门口等,当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骑着电动车出现在视野里,贵生眼睛湿润了。那个时候他真想跑上去紧紧抱住她……

贵生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三件事,和菊花结婚时的几个月,和菊花在北京的几个月,和菊花在宁城的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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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生路过那条街道的时候,看见对面一只白色的宠物狗慌张的奔跑在十字路口四处张望后,然后在绿灯时穿过斑马线迈着四只小碎步奔向路的另一端,奔跑在贵生身后,那应该是一只跟主人走丢的狗……贵生莫名其妙的呆呆站在那里,那晚很冷,小雨夹雪,冬夜。

菊花下班的路途中,骑着电瓶车在公路对面,看见贵生后停下来大声喊他,贵生在夜色的霓虹灯下迷茫的四处张望,听到声音后望着她,望着她着急的样子,含着眼泪对着她笑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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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春节,菊花回到贵生那个家,贵生父母和两个孩子都在家。菊花在厨房炸丸子时跟贵生视频。故意笑着问他想不想?视频那头贵生笑开了花,眼角的鱼尾纹深深刻在手机屏幕上。他望着满脸通红的菊花心里微微一酸,依旧笑着看着她……

夜,已经是深夜两点。宁城宁钢公寓,贵生点了一根菊花在的时候不敢抽的烟,坐在那台已经六年历史的宏基电脑前望着还没保存的文档,键盘边放着一罐喝了一半的啤酒,小音响里单曲循环着汪峰的《寂寞时你再一次来到我心灵》。突然胸口习惯性一阵刺痛,他用手压了压痛处,回头看了看玻璃桌上的止痛药。又扭过头来看了看电脑,迟疑片刻释怀的微笑起来……

2021年9月,贵生陪女儿在宁城玩了一个暑假后送她回张家界。在桑植和父亲聊着家里琐事的时候,突然流了很多鼻血。“没事,夏天就是容易上火……”贵生赶紧接过父亲递过来的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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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生曾对我说:你可以不喜欢你身边的人,但你一定会喜欢这座城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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