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黄酒，中国人的小资

        我的酒量不算很好，属于浅尝辄止的那种。8岁那年，公社知青中有好事者以松花蛋为诱饵，蛊惑我豪饮二两五洋河普曲，从此，半世烟雨，半世桃花。但真正了解黄酒的时间并不长，直到2018年的冬天，在一家新能源公司负责上海市场，白天见客户，晚上为了开源节流就自己动手做饭。餐桌上，兄弟说南方没有暖气，吃点老酒暖暖身子！

        黄酒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酒种之一，且唯中国有之。实际上，不止南方有黄酒，北方也有。比如山东的即墨老酒，是北方粟米黄酒的典型代表，但由于历史的原因，黄酒的生产区域主要集中在江浙沪一带。在江浙沪闽地区的大家庭和具有一定文化素养的知识分子中，对黄酒的忠诚度是比较高的，黄酒既不像啤酒那样随性亲和，畅酣淋漓；也不象白酒那样可以大快朵颐，热烈而坦荡。黄酒醇厚而优雅，是唯一的温性酒，“其性在温、其用在调、其效在通、其功在平、其旨在和”，刚好可以中和中国人偏寒的体质和饮食。

        黄酒的小资不同于西式的咖啡。所谓小资，意味着不很拮据但也不奢华。咖啡是慵懒的，情绪的细微处穿梭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阳光，琴声，气息，把天地间的一切空虚填满。其实，除了咖啡，我们能“小资”的地方还有许多，小资可以是十里洋场的风月，可以是孑然一身的乡愁，也可以是衡山路上的一家面馆或者午夜的最后一趟地铁，而黄酒，就是中国人独有的小资。饮酒之人骨子里追求温暖和奢华，“花开微张，酒饮半酣”，如果求而不得，就此入世就俗，又何尝不是一种尘世的幸福？绍兴人把黄酒文化发挥到极致，最深得黄酒品性。己心温暖，则世间温暖；己心妩媚，则世间妩媚。拿出酒壶里烫好的黄酒倒在碗里，晶莹透亮的琥铂色倒映出山河阑珊，或一家围坐，或三五好友小聚。有酒的绍兴人，多半不在乎餐桌上的菜肴。一碟花生米，几块豆腐干，就是一桌美酒佳肴了。

        烟雨梦江南，最忆女儿红。一壶黄酒，中国人可以用来缩短他乡与故乡的距离。我们日夜奔走，辛苦劳碌，最根本的还是谋一口饭，如果不能在日常餐饮中获得幸福，那我们努力奔忙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千帆过尽，方晓油盐非易事。茶若醉人何须酒？庄子宁愿做自由的在烂泥塘里摇头摆尾的乌龟，也不做受人束缚的昂首阔步的千里马。追求内心的绝对自由，忘却功名利禄与荣辱，是中国酒文化的精髓所在。喝茶，煮酒，焚香，抚琴，身处喧嚣尘世，心在云水之间，无论身在何处，中国人就象黄酒一样，清澈见底又不失醇厚敦朴。

      黄酒，中国人的小资。对黄酒而言，少了尘世间的那些个纷纷扰扰，人生至此，已是尽美。